28. 鲤鱼话(十三)
“你我都失算了!”万哲急得大吼,“他们是团伙!是团伙!”
万勉听后彻底乱了阵脚,他眼前不知为何,忽然浮出幻象来,他眼睁睁地望着,望着自己现有的一切财富金银,通通化为泡影……
在万勉愣神之时,万哲推门狂奔,他不受控地径直走往县衙去,欲同徐徽商量个究竟。
徐徽的下人也拦不住恼怒的万哲,只好将其放入内署。
好似徐徽早已料到万哲会前来找他,他神色异常平淡,与万哲瞠目的姿态对比鲜明。
于是,他遣散下人,独留一间空房同万哲交谈。
“我知晓你来此的目的,你是想同我撇清关系,好保你万家一脉,是吧?”
“徐徽,你滥用职权杀人害人,这可是你的罪,我不过糊涂,执行了你的命令。”
“我呸!”徐徽龇起牙来,眼前这人嘴脸恶心至极,让他作呕,“你休想在此将罪责全揽我身!你莫要忘了,这主意不是你想的吗?这途中你不也中饱私囊了?赈灾银两你不也拿着一份?万哲我且同你讲清,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绳断,你我皆不得好死!”
万哲险些要将后槽牙给咬碎,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死期竟来得这般迅猛。
“事已至此,你我都别想另寻活路……”
万哲万念俱灰,瘫坐在地,满眼皆是自己受刑的惨状。
忽然,他灵光一闪,这才想起,他身后还有王互王大人啊!王大人必能救他!
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万哲赶忙使弄徐徽房内的笔墨写起纸条来,盼王互能保他一命。
待书信写好,他向徐徽要了只最快的信鸽,将纸条牢牢系在信鸽脚上,盼着王互能在御史中丞来此之前想出些对策来。
而这张纸条,是二人唯一的期盼。
现状已于事无补,二人做得实在过火。
就这样一复一日地盼着,望着远方的信鸽,算着御史中丞的脚程,他们睡得愈发不安稳,几日不见,脸色差得判若两人。
好不容易才在这日,他们等来了王互的消息,但上面一个个黑字却像一把把匕首,深刺进两人心头——
“此事为你二人作恶,自食恶果,休要扰我。”
王互短短几句话彻底拔除了两人最后的希望。
刹那间,万哲伏卧在地,捶胸顿足,悔恨万分。
不仅是万哲,徐徽也顿时凉了心,他的绝望早已盖过了万哲——这些事皆由他主导,他才是御史中丞主伐的对象。
“完了完了,彻底玩完了……”
在二人的绝望中,万哲猛然起身朝门外走去,徐徽看见后立马将其扯回,质问道:“你去哪?”
“我可不愿同你在这里等死,你作为县太爷是逃不掉了,但我不然,大不了过个逃亡日子,还能保下一命。”
徐徽自是无法容忍,他愈发用力抓住万哲的上臂,发狠道:“你真以为你逃得掉吗?你当真以为我会许你全身而退吗?”
“你这小人,当初是你上门求亲来的!”万哲瞪着眼前面露狠相的徐徽,愈发恼怒,“今日遇着难处,倒翻脸不认人了?”
“哼!你这老狐狸,你莫要装傻,你还不明白我同你家结亲的目的吗?也怪我当初瞎眼,错看你万家,未想到你们也没有好靠山啊?你也是分了财的,我徐徽就算死相极惨,也会拉你一起见阎王!”
在锋芒对峙中,二人昔日的盟约早已作废,有福同享这事儿,也不过是为利益所趋。
而有难同当?不过是一语笑话罢了。
正当两人恨不得把互相撕碎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的是管家结巴的汇报:“老……老爷……御史中丞到衙里了……他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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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澈已不见好些时日,府内也并未有人提起其动向,算是无人在意。
可方静玗不然,她才是那个一直对此挂心的人。
她本想去问问万勉,方澈究竟去了何处,可万勉那段时日日日喝酒纵欢,没几个清醒的时候。
有时方静玗都止不住想,两人是被鬼神夺了魂吗?一个不见踪影,一个失了本性。
和万勉不同,方静玗每日都有成堆的杂活候着她去做,洗衣买菜做饭,她都得包揽下。
瞧着家里没菜了,她只好挎上菜篮前往市集。
当她在一摊贩钱挑选萝卜时,刚要向摊主问价,一妇人突然穿过人群,扒开方静玗,朝摊主喊:“老马,你怎么还有心在这儿卖菜啊!他们说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不会是你家失踪的老二吧!”
摊主即刻扔下手头的活儿,慌乱地跟那妇人离开,方静玗也被妇人之话吸引,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
可没走几步,她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来芜县前在客栈碰见的萧霖!
许久未见,她偶然想起当初萧霖给她的那颗驱蚊球,当初还说着要请她吃饭来着,结果在落地芜县之时就抛之脑后了,说来惭愧。
她高兴极了,赶忙唤了她一声,萧霖和穆宥也被方静玗的叫声喊住,两人回头一看,惊觉原是方静玗。
“好久不见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方静玗小步跑上前去,寒暄一声。
“我们来这儿打工的,对了,你这是要去何处?”萧霖答道。
方静玗冲城门翘了翘下巴,说:“听闻城外发现具尸身,我想去看看。”
萧霖听她这么一说,觉着真是凑巧,她二人也打算去凑凑热闹来着,三人便约着一同去了。
城外不远处,就依稀可见围了群人,再凑近些则能听见人群咿呀的议论声,大伙好似正争论着那是谁家人。
方静玗插着缝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透过人群,她才看清那具尸首的面孔,每一寸眉眼,都熟悉不过。
她顿时双腿瘫软,热泪夺眶而出——那是她最爱的兄长啊!
方静玗手中的菜篮哐啷落地,哽咽地跪爬到尸首身旁,即使再怎么仔细端详,那明明白白还是方澈的面容。
方静玗傻掉了,毫无征兆。
与方澈再会面之时,兄妹二人却天人永隔。
周遭人见这尸首有人认领了,议论声也就消了下来,取而代之投来的是怜惜的目光。
方静玗撕心裂肺地哭着,萧霖和穆宥只能在一旁站着,说不出话来。
好在有人报了官,两名官役不紧不慢地驱散人群走上前来。
他们刚要将方澈的尸身搬走,方静玗却死死抱住兄长,她护着兄长的头,不愿他被搬上冰冷的担架。
其中一名官役见其是位女子,便蹲下身子细细劝导,可方静玗全然听不进任何劝说,她哭涨了眼、哭疼了鼻却还是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愿。
就这样待了许久,待到周围人尽数散去,大家都回去干着自己的事情,方静玗还是不肯放手。
萧霖觉着这不是办法,于是她缓缓俯下身去,同方静玗耳语:“你哥哥也需要被安置,我们一起冷静下来找找原因好不好……”
越说,萧霖越觉得鼻子酸涩。
她本就是个容易动情的人,纵使在芜县的几日里,她见惯了生死——无论是官商勾结导致的百姓枉死,抑或是吕二夫妇敢为人先的英勇就义,在见到方静玗抱着方澈尸首嗷嗷大哭,她还是难掩悲痛。
当她把内心的情感化作言语说出时,心底一直绷着的弦也断了。
但同时,如她所说,方澈的尸首放在这儿确也无用,倒不如将其安葬,找出真相。
方静玗慢慢缓过神来,在不舍的情绪的拉扯下,她松开了手,亲眼送走了自己相依一生的兄长。
但当她的指尖掠过兄长的后脑时,无意摸到了一小块凸起,好似一块异物。
她趁机将那异物偷偷抠取了下来,紧紧攥在手心。
两官役携手将方澈的尸身带走,方静玗确定他们离开后,才从身后颤颤巍巍地伸出背着的手来。
摊开手掌一看,是一块带血的小木块。
方静玗赶忙跑到河边将木块洗净,却被自己的猜想唬住。
跟了万家这些年,方静玗也学着了些辨木头的本事,看质地,应是红木。
但转念一想,芜县全城,用得上红木的除了万家和徐家,再无其他。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随之浮现的回忆又再给她当头一棒。
盯着这木块出了神,方静玗惊觉,前些日子万勉曾扔过一把凳子。
那凳子她看过,坏得出奇,当时她也是不解,这是做了何事才将这硬木使成这般模样?直至此刻,她才觉察到,那凳子许是砸上了方澈的后脑.
即便方静玗对此心知肚明,她还是不情愿地蹙起了眉头。
萧霖和穆宥站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方静玗擦干泪水站起身来,萧霖才凑上前去。
方静玗察觉到萧霖和穆宥许是跟上了,她垂下眼,扭过头来:“你们……能陪我一趟吗……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独自面对他……”
萧霖和穆宥面面相觑,交流过目光后,萧霖点了点头。
此时的万勉还在自己屋内候着万哲的消息,在一阵敲门声响起,他迎来的,却是一脸死气的方静玗。
“阿静?”万勉发出疑问。
“阿勉,我想同你谈谈……”
万勉并未察觉异常,却也注意到了她身后跟着的萧霖和穆宥。
他本想将他俩拦在门外,却被方静玗一把制止。
纵然万勉内心有万个不解,但看着方静玗死气沉沉的眸子,他还是顺了她的意思。
走进万勉的房间,方静玗的目光始终在地上,她期待又害怕地找着地上的痕迹。
她并不期待找到血迹,内心始终对自己的猜测在抵触着。
但事实终是事实,即便她的眼神只是随意乱瞥,还是发现了地上一片发黑的痕迹。
方静玗的心,也终究在她的目光落在那片痕迹上的那刻,死掉了。
连同她埋了十余年的爱意,齐齐灰飞烟灭。
可万勉却对他们的来意不清,不禁发问:“阿静你究竟有何事欲同我相商?”
方静玗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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