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春天到来之前
「春天到来之前」
温霖一审被判有期徒刑六年,这还是在秦律极力争取情况下的判决。如果李家提起新的诉讼,他的刑期远远不止六年。
他当场提起了上诉,原告一家人这次也不再退缩,扬言要奉陪到底。
判决未生效期间,亲属无法探视,华悦也只能通过律师跟温霖传递消息。
隔着一堵玻璃墙,秦律看见温霖糟糕的脸色,不出他所料,下一秒,温霖装也不装了,先前对秦律的诸多信任都被判决打得烟消云散,没等秦律说完自己的打算,他就摆摆手,不耐烦地吐出俩字,“换人。”
秦律这人向来爱权衡利弊,要不是华悦开的价格高,他也不想趟这浑水,事已至此,他也仁至义尽。
“温总,您儿子让我带句话。”
“儿子?”温霖冷哼一声,“我哪儿还有儿子?那不都是两个畜生吗?”
“温让说,他已经向这边寄了一封信,信不长,希望您能好好读一下。”
温霖轻蔑扫他一眼,“信?他写的?”
“不。”秦律说,“是您的父亲,温善写的。”
三天后,温霖果然收到了看守所派送的信件,信封泛黄,起了一些油沁的斑点,像是已经放了很多年,上面潦草地写了一串他的家庭住址,以及四个字:温善亲笔。
温霖认出来,的确是他过世父亲的字迹。
他将信将疑地拆开信件,普普通通一张横纹信笺,不过寥寥三行字。
阿霖,那个人出狱了,你万事小心些。
你做错了事,总是要赎罪的,我替你赎也行。
算父亲求你,以后都别做坏事了,好吗?
——温善
落款的时间,是十五年前。
温霖的双瞳几乎和手指同时颤抖起来。
替他赎?什么意思?
信笺背面似乎还有笔迹,他猛地翻过去,那几行小字和温善一样苍劲,只是笔锋收敛了许多。
「或许你忘了,也或许你根本没在意过,杀害爷爷的凶手自述过一件事,他当初找到爷爷,其实是要问你的住址,爷爷不肯说,对方才痛下杀手。爷爷常说小时候对你太严格,导致你性格乖戾,不服管教,一股子叛逆劲,他总觉得自己没教好你,所以对自己很失望,但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从来都是他唯一的儿子。」
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温霖望着手中的信纸,眼神却慢慢涣散,他在脑海中细数这50来个年头。如果温善还在世,现在也是八十岁的老头子了吧,跟王嫣一样,路都不一定走得稳。
哦不对,王嫣那是装的。
他总是被母亲骗,小时候如此,长大了还是如此。
“阿霖,生病了要吃药的,快把这药喝了,一点都不苦,是薄荷味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薄荷糖吗?”
捏着鼻子闷下一大碗中药,温霖边哭边跳脚,“你又骗我,明明这么苦!!!”
王嫣笑呵呵地塞给他一把薄荷糖,端着空碗去厨房了。
“老王,你又骗阿霖呢,等他长大了,你看你这把戏还能不能骗得过他。”
温霖忽然笑了,他觉得荒唐,半辈子都过去了,他居然还在回忆童年那屈指可数的幸福。
温善是刑警,一年到头见面的时长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星期,好不容易见他一面,还总是被数落,这儿也没做好,那儿也没做好。
哪怕温霖永远考第一,永远都是家长老师口中的好学生,温善还是觉得他不够优秀。
“你性子太偏激,遇到事情容易走极端,多练练毛笔字,修修心。”
温善每次都这样说。
但他什么都能做好,就是练不好字,十分钟都坐不住,比起一个人关起门来看书练字,他更想去跟不同的人交流,让每个人都能喜欢他。
温善习惯了棍棒教育,大概他也是这样长大的。每当温霖不服管教,鸡毛掸子就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可温霖的骨头跟他的性子一样硬,怎么打也打不软。
这样想来,温让还是像他的。
“我一定会好好教育小让,不会让他成为你这样的人。”
那是温善带着温让搬离温家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这样的人怎么了呢?都说他是靠着温家的家产才走到今天的,如果他真的毫无能力,祖辈基业能维持几十年?
温善从来都看不起他,连带着自己的大儿子也看不起自己。
他是商人,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清清白白的商人?谁手头上没有间接着沾几条命?善良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可能在商人身上存活。
凭什么既要他成为人上人,还要他善良?
温霖的手指捏皱了信笺边缘。
我替你赎罪。
唯一的儿子。
死无全尸。
十五年前那一场场重复的噩梦似乎又在脑海放映。
“温……善……”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多年未叫的名字。
“谁他吗想让你给我赎罪。”
沉默数秒后,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喝。
“你死就死了!!!凭什么还要折磨我!!!”
刚迈出看守所大门的秦律深深回头,目光有一闪而过的哀戚,
“我他吗没输!我没输!!!”
“温善你记住,我没输……”
你死了都得承认。
我永远都是你,最优秀的儿子。
男人被警察制住,脱了力地往地上倒去。信纸飘落在地上,他想够,却怎么也够不到。
就像八岁那年除夕,他看着温善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案件,放下碗筷,毅然决然地离开年夜饭的饭桌,拎上制服就往门口跑去。
“爸爸——”
“阿霖新年快乐,爸爸明年一定陪你。”
温善跑得太快了,温霖伸出手,够不着他的背影。
可是您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他满脸失落地垂下手臂。
家门没有关紧,直到一阵狂风刮过,重重一声,关上了他的心门。
两日后,温霖放弃上诉,服从判决。
·
“爷爷那封信,为什么会在温霖的书房里找到?”高幸把脏衣篓里两人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
温让从阳台收下干透的被套,抖了抖,抱在怀里,“他收到信,但是没有拆开。”
“怪不得……如果他当年拆开了,会不会,有一些愧疚?”
“当年他正处于人生巅峰,怎么可能有心思愧疚,他这样骄傲的人,只有跌到谷底,才会真的开始反思。”
“温让,你闻到糊味没有?”高幸使劲嗅了嗅。
温让连忙小跑到厨房,“没有啊,汤煲得好好的。”
“这味道……好像是从……”高幸顺着味道找过去。
温让无奈一笑,“估计又是隔壁那哥们儿。”
他们公寓最近搬进来一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从高幸碰见他在楼下超市买调料,现场搜索生抽和老抽有什么区别开始,她就预料到这男生的厨房会经历一番磨练。
于是他搬来不过四天,锅就糊了三次。
再次提醒完隔壁,男生一个劲道歉并向温让讨教了一番烧菜技巧。
回到家后,温让长叹一口气,“看来咱俩搬家得提上日程了,我真害怕他哪天炸厨房。”
“我看他冰箱里还有木耳,真不知道会炸成啥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沙发上一坐,打开手机询问房产经纪人。
这段时间,他们一有空就会去看房子,连着看了很多小区,都不算特别满意,要么是房子太旧,翻新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要么就是地方太偏,两人上班都不方便。
中介又给他们推了几套房源,两人的脑袋凑到一块儿,挨着挨着点开查看。
“80平米,有点太小了。”高幸说。
“和我们现在的公寓差不多,不行,至少得要100平的。”温让说。
“这套……二楼,算了。”
温让点点头,“太低了。”
浏览到最后一套。
两人同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这套不错!”
“我去跟他约一下时间。”温让说,“明天我得赶实验,阿幸,你后天空吗?”
“空的。”
“行。”
他们之前讨论过房子问题,比起别墅、大平层、高端公寓,他们更喜欢周围自然环境好、生活气息浓厚的老城区,因为高幸有生育的计划,虽然计划已经排到了三年后,但为了以后考虑,温让还是决定买学区房。
站在“梦荷院”门口,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是清晨的鸟鸣声,沿着河边晨跑人们的喘气声。
冬天的霜寒气还未过去,小区里外的树木也还秃着,但可以想象入春后,这片区域的绿意会多么盎然。
“温先生,高小姐,你俩算是捡到宝了,这个小区可以说是完美符合你俩的择房标准。”中介吴凯看上去比他俩还兴奋,“这附近有一条河、一个大公园,还有个私宅园林,除此以外,南城大学附中就离这边一公里,最近的小学正是南城最好的梧桐树小学!一个字:绝!”
“绝!”从他们身后路过的晨跑大爷中气十足地附和了一声。
“谢大爷捧场啊,大爷最近有没有买房的打算哇,找我!我给您打折!”
“好嘞!”
吴凯转回一张灿烂的笑脸,看向温让和高幸,“二位,进去看看吧?”
“好。”
梦荷院并不大,总共只有九栋,他们要去看的那套房正好处在中庭,不临街,相当安静。出售房屋的是一对老年夫妻,说是要跟儿女出国,就把国内的房产顺便处理了。
一见面才发现,原来这对夫妻还是南城大学法学院的退休教授,今天只有来了个老爷子,他老伴儿在马尔代夫晒太阳呢。
听说温让也是南城大学的,两人凑在一起聊了许久,房子的问题是半点没提,吴凯在旁边插了半天的话没插进去。
老爷子还掏出一盒珍藏的茶叶要给他们泡来喝。
吴凯趁现在带着温让和高幸参观了一下房屋的构造,房子是三居室,两厅两卫,130平米,因为是十几年前装修的,风格有些老旧,清一色的红木家具。
“你们年轻人如果不喜欢这装修,可以自己重装的。”老爷子说道,“我们房子的基装都很好,不需要再拆墙之类的。”
“确实挺不错的。”高幸说道,“而且还有专门的儿童房。”
“是呀,这屋子当年还是我守着装修的,费了不少心思,你们就放一万个心。”
“那价格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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