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初恋
安霓回到家已经是中午。
门一开，看到玄关处多了两双鞋，还有一个行李箱搁在那里。
“姐姐！”
小孩欢快的呼喊声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传过来。
安霓刚换了鞋，抬头就被一个小孩抱住，安霓一滞步，低眼看着小孩抬起头来，冲着她笑，“姐姐你回来了。”
安霓微笑地点点头，眼里几分忧虑被冲淡。
她其实并不想见到她们。
“霓霓回来了？”
客厅里传来一道声线温和的女人声音。
小孩拉着安霓走进去，兴高采烈地跑向那个女人。
“妈妈，姐姐终于回来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女人脸上覆着精致亮丽的妆，她气质优雅干练，应是保养得当，皮肤紧致水润到看不出实际年龄，眼尾的皱纹让她平添几分风韵。
她一身V领黑色中长裙，没有繁琐的设计，却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不是便宜货。
安晴放下手中的茶，笑着走过来拉过安霓的手。
“饿了吧？饭差不多快好了，再等等。”
安霓表情有点不耐。
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低下眼来，安霓从头到尾都没看她妈几眼，甚至有点烦她此刻的操心慰问。
心里想着的是，她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看安霓脸色不太好，怕是有些疲惫和顾虑。安晴碰碰小女孩的手臂，小声说：“柔柔，把东西给姐姐拿来。”
李柔高兴回应：“好！”
安晴转过头来，仔细打量她的女儿。
看了一眼安霓的脸，安晴皱起眉头来：“你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安霓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安晴操心操个不停：“你看你这脸瘦得太明显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啊！”说完靠近过去看看，缓口气说，“黑倒是没黑，还是和之前一样白。”
李柔提着个精致小巧的购物袋飞奔过来。
“姐姐，给你的礼物。”
安霓接过来，李柔嫩嫩的小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一个设计精巧的礼盒。购物袋里还有几管新包装的口红。
“姐姐我帮你打开！”
蝴蝶结被拆开。
安霓低眼看她操作，嘴角的笑意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忽暗忽明，像是刻意挤出来的笑。
一条幸运草形状的铂金项链被李柔取出来，递到安霓的手上。
“是我选的哦！姐姐喜不喜欢？”
小孩自始至终都带着天真烂漫的笑。
安霓笑着对她说：“喜欢。”
安晴舒心地笑：“柔柔，帮姐姐收起来。”
“好！”李柔又开开心心收起项链。
安晴的手搭到安霓肩膀上，她温柔地问她：“怎么样，在学校还习惯吗？”
安霓没看她，只低头说：“挺好的。”
“这里住得舒服吗？”
“挺好的。”依旧是这三个字。
安霓觉得肩膀有点痒，往沙发一靠，安晴的手顺着脱落。
安晴的笑容收敛几分，“那就好。”
“太太，饭好了。”
苗姨走过来，站在沙发后亲和道，说完解下了围巾裙。
安晴笑着碰碰安霓的肩膀，“吃饭了。”
饭桌上，安霓依旧沉默，只顾着吃饭。
安晴也自顾自地问她琐碎的事。
“学校环境还行吗？暑假走得匆忙，也没时间去你们学校逛逛。二中的高中部，环境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等什么时候你李叔叔有空，我们一起去你们学校参观参观……”
说到这，安霓忽然出声。
“没什么好参观的。”她语气平淡，说完继续吃饭。
安晴的表情明显没了笑容。
李柔的欢笑声不停，四岁的她也探不见桌上此时隐秘的尴尬气氛。
安晴手里的筷子停了好半晌后，又动了起来。
“霓霓。”
安霓没应她。
“你能不能别一直这个样子。”
她的语气带了点怒意，因为不想影响李柔，她极力控制不让自己发火。
安霓很快放下碗筷，抬头看她。
“我什么样子？”
安晴慢慢叹了口气，先是瞄了一眼李柔，微皱着眉头看安霓，语气渐平：“别再用这种口气跟你妈说话。”
安霓冷笑，“我一直都是这样，你现在才看明白吗？”
安晴看她的眼神在给她警示，别和我在你妹妹面前吵架。
安霓眼神一暗，她心知继续吵下去并不能解决什么。沉了口气，她起身就走。
安晴也轻叹一声，低眼说：“吃完了行李先打包，我定的晚上八点的机票，待会跟我回一趟清阳，我还得去一趟白陇。”
清阳是桃宁管辖的一个县级市，白陇市东邻桃宁。
安晴的话让安霓定住脚步。
安霓最讨厌她的一点，就是她什么事情都喜欢替别人安排好。仿佛自己就是中心轴，所有人都得绕着她转，不用过问别人的意见就自己决定一切，可能她也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一点否决的态度。
可安霓不同，她不是安晴眼中的那些人。
就像刚才，从进门到现在，安晴从头到尾没提微信的事，她直接过渡了安霓的拒绝，直接无视了她的决定，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就像暑假的时候，安晴没有给她任何提醒和征兆，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直接带她去了加拿大，让人猝不及防。
安霓想要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小时候遇挫折只会哭闹喊妈妈抱的小女孩了，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由别人来决定的木头娃娃。
她再也不受控于安晴的支配欲里了。
安霓转过身，眼神沉冷。
“我说了我不出国！”
李柔的小脸蛋一下子僵住，坐在那不敢出声，手里的小勺也不敢动了。
安晴手里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怒气终于沉不住。
“霓霓！”
安霓和她进行无声的对视，眼里全是反抗的怒意。
“你就这么想跟你妈我吵架吗？！”
安霓觉得她真是可笑。
“想吵架的人不是你？我说了我不出国，你全当没听见？”
“姐姐……”
李柔的声音娇软又微小，被安霓直接掠过。
安晴听到李柔渺小的声音，转头向厨房喊：“苗姨！带柔柔去房间！”
“诶，来了。”苗姨放下水果刀，擦了擦手走过来，牵走了李柔。
气氛一度到达零点。
安晴也不想再和她做无谓的争吵，叹口气扶额。
“你先坐下。”
安霓二话不说地转头。她知道，和她吵下去没有结果。
她从来都不问安霓为什么，从来。在安霓眼里，她那些所谓关怀的废话就是一言不值。
“安霓！”
安晴追了几步上去，卧室门被啪地一声关上，锁了。
安霓在门后缓了口气，放空自己躺到床上。
只觉得浑身乏力，各种压迫感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抓来耳机，沉浸在音乐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闭上眼睛，好像独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任凭自己想象，跟着脑子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李暖晚上回来的时候，安霓还在房间里不出来，无论外面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
“安霓，你先开门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一下午，安霓昏昏沉沉睡了个午觉，醒来时随心忙忙碌碌。
她坐在床上从iPad中抬起头，手里的电容笔划了几笔就顿住，实在没了兴致，索性扔回桌上。
抬眼看了下时间，六点半。
她本来以为用这种低级的方法就能赶走外面的人，现在看来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她固执，她妈更固执。
“安霓！”
是李暖的声音。
安霓起身，坐到桌前的靠椅上。
“别敲了。”
李暖嘴角一扬，总算有动静了。
他笑了笑说：“把自己锁在里面算什么好汉，有种出来说话！多没意思啊你。”
站在沙发前的安晴转过头看了一眼房间门，焦急无奈又忿然作色。
她左手叉腰，右手拿着电话。
“她说她不想出国，你说说这是什么理？！现在时间耽搁了，明天到不了了！后天的会议和活动耽搁了怎么办？！现在只能改签明早的机票了。”
另一边是男人的声音。
“她不想来，你就别逼她，和她好好说话，没必要吵架。”
“我花了好些心思计划好了这次的旅游，她这是什么意思？说不去就不去了？还躲在房间里，你说这都多大了？还用这种方式跟我置气！”
“你没提前和她说就自己决定，你自己都说了，她不是小孩了。”
“就是因为我以前做的决定太少，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少，我觉得我亏欠了她，所以我想多陪陪她，让她过得开心点，我这样有错吗？”
“你没错。但你问过，这是她想要的开心吗？”
安晴沉默了。
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电话里那道低沉的男声继续说：“别逼她了，不想来就由着她吧。可能她和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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