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国公府侧门，凌久扶着青芽的手下车，看见在门口等候许久的紫藤，以及她身后一身黑袍看起来极为可疑的纪雍。还有被捏住了嘴巴的五菜。
凌久与青芽交代几句，让她去寻墨竹准备午膳，独自向门内走过两步，感觉身两人没跟上，余光掠过：“跟上。”
紫藤与纪雍并列而行，手一直放在剑柄的位置，后者捏着鹦鹉的嘴，还是一副懒散模样，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皂香，一闻便知他并不是那不识礼数之人。
一进书房，纪雍便松开了五菜的嘴，鹦鹉立即叫嚷：“坏蛋！坏蛋！报酬！报酬！”
“小姐可听清楚了？这鹦鹉都在替我讨债呢。”纪雍看见椅子便坐，全然不顾大燕的位置尊卑。
“你想要什么？”凌久屏退了来上茶水的丫鬟，坐姿端正地在主位与他谈判。
先前他去找这大月氏人询问女夫子的事，纪雍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迎春楼的花魁，让他一度以为这人身残志坚，一条“烂命”也要风流半世。
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险些暴露了自己不认识谢稚的事实。只是这也怪不得他，谢家被抄家时他还在现世打游戏呢，又是当今陛下下的令，坊间谈论此事的都没几人，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些王公贵族。
哪怕是后来为了梅姨娘去查张家那些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打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要去你们三皇子的及冠礼，我有话要对他说。”纪雍拿起桌上的瓜子花生剥皮，将剥好的果仁塞到五菜嘴里。
“不行。”凌久拒绝得毫无回旋之地，且不说皇室及冠礼他能不能进去看，冯嫽及冠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介不知道有着什么心思的外人突然出现在现场，就是皇城卫不抓他，自己也要给他逮起来，更别说主动送他进去。
“你说的可以答应我一件事的。”纪雍拍拍手上的果壳屑，慢悠悠道，“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这个不行，换一个。”凌久声音不大，也不去看纪雍，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话语间却是毫不退步。
“为什么？”纪雍有些烦躁，手上动作一急，戳得五菜大骂他“混蛋”。
“为什么，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去她的及冠礼？”
“因为他是我外甥，这个理由够格吗？”纪雍嗤笑一声，“听说你与他还有婚约，论起来，你也该叫我一声舅父才是。”
凌久沉默半晌，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时代附加的便宜舅舅，松口道：“我可以让她与你见一面，但及冠礼……”
“我就要去他的及冠礼。”纪雍咬死了不松口。
凌久皱起眉头：“你要见她什么时候不能见，非要在及冠礼见？”
“及冠礼不是你们燕人的成年礼吗？成年礼，母家人不在怎么能行？”纪雍眼神一示意，五菜立马开始叫嚷，“母家！母家！”
凌久轻笑一声，看了那鹦鹉一眼，下一瞬，它就被紫藤带离了主人身边。
“你一个大月氏人，还在乎大燕的规矩，她的母家自有我来撑，你老老实实在这别去添乱，就算担好一个舅舅的责任了。”
“你算什么母家？”纪雍伸手去抢五菜，却被紫藤一个反拧扔回了椅子上，疼得半天缓不过劲来。
“他如今在宫里能有一席之地，倚仗的，不就是我的镇国公府的地位吗？没有我镇国公府姑爷的名头，他就是再有那翻了天的本事，又有哪个会正眼瞧他？”凌久骂起自己也是毫不含糊，“你说，到底是你这个有着血缘关系，却半点忙都帮不上的舅舅是他母家？”
“还是我这个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太子之位？”纪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放声大笑起来，吵得紫藤一手抓着五菜一手去捂他的嘴。
纪雍一把挥开，面露嘲讽之色：“他母亲是我阿姐，我阿姐是大月氏人，你们大燕的皇帝，能让流着大月氏血的孩子上位？真是笑话！”
凌久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静：“大燕的皇帝会不会让流着大月氏血的孩子上位，不是你说了算的。”
纪雍闻言，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你以为那个人为什么会留着他，扶持他，他不过是用于制衡那两个儿子的工具罢了！”
凌久拢袖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感受着热气蒸腾，缓缓问道：“所以呢？你要带走他，还是助他夺嫡？”
“我要他回去，争大月氏的首领。”纪雍眼中弥漫起强烈的恨意，“我要他把属于我阿姐的东西，全都抢回来！”
凌久晃着手中的茶水，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带着挑衅地问道：“怎么，你们大月氏，不注重血脉？”
“他既是我阿姐的孩子，留着我阿姐的血，自然是能抢上一抢。至于你们皇帝……”纪雍轻笑一声，“谁管他。”
凌久气笑了，他总算明白纪雍为什么只能待在那暗巷中了，就他这张嘴，哪怕是没有旧仇，几句话下来也能揽上不少新仇。
“你这话若是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你觉得我这条命……”纪雍站起身，在本就不甚明堂的屋内，挡住了门户泄进的阳光，一时间，凌久面前所有事物都笼罩上了暗色，如同纪雍的处境那般，不见天日。
“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吗？”纪雍一掌拍在凌久身边的茶桌上，震得壶中茶水晃了又晃，溢出几滴。
“你没有顾忌的？”凌久缓缓举起右手，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抓住了纪雍的小臂，巧劲一推，推得他后撤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没有顾忌的，为什么要来找我做交易？咱们都是商人，最懂利益交换的筹码要齐平。”凌久起身，随手将杯中茶水倒了浇花。他走近正午的阳光中，挡着太阳看苍穹，“哪怕是我应了你的要求，让你见到了他，你又怎么能肯定，他一定会答应你？”
纪雍不知道，凌久却是心知肚明，自己不愿的事，只要提出来，冯嫽是断然不会贸然突进的。所以，他还要跟纪雍做一笔交易。
纪雍沉默半晌，似是权衡好了利弊，才开口主动提道：“要怎样，他才会答应我？”
“他会答应你的，因为这是夺嫡的必经之路。”凌久转身，阳光在他身后，为瘦削却不羸弱的身形镀上一层光晕，仿若那南海的菩萨，却说着最诛心的话，“也是大月氏的亡国之路。”
纪雍眼睛骤然瞪大，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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