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半臂梦(1)
扬州,一片洁心瘦西湖,瘦西湖心映明月。
同样的扬州,饮牛津废池乔木,残尸遍野。门头的朱红灯笼撤了,代之以一颗老者头颅,他双目圆睁,力战至最后一刻,英魂昭烈。
既死明月魄,无复玻璃魂。
开元二十三年八月初十,雨旗长老玄冥率雨旗弟子忠勇殉教,无一人生。
宝座易主,许寄端重新走过饮牛津的一砖一石,重新赏看一花一木,这里有她熟悉的王权霸气,有她习惯的肃穆萧瑟,有她的青春与血汗。
许寄端能抓住许寄北出巡的空当,闪击一个措手不及,两名女将功不可没。陈州是姑射在北上推进,隋州、邓州是李庄姜统率的大食部队在西出。
姑射是许寄端早年提拔起来的女使,跟霜磬同为许寄端的膀臂,她为人活络明达,又嫁青霄,所以仕途顺遂地当了雪旗长老。
李庄姜则是许寄端的新盟友,是在流放地认识的。中原南境边陲,藏着一群白衣大食,他们什叶派在本土缺乏教众支持,转而向外搜寻力量。李庄姜和许寄端达成合作,一旦许寄端教主之位稳固,就出兵清剿大食境内的反叛势力。往后,饮牛津也会继续与白衣大食跨国合作,双双□□。
许寄端亲自坐镇扬州。
云将、冯异虽然降了,但非忠顺,其实这姊弟俩会乖乖投降倒叫她吃惊。——因为他们的父亲,列缺长老,正是被许寄端的酷刑折磨死的,姊弟俩在她做主母时就阳奉阴违,这次却忽然开窍了。
冯异实心眼,凡大事一律听姊姊的,可云将怎会主张向杀父仇人投诚?许寄端一贯猜不透云将,毫不夸张的说,没人猜得透云将。
前任云旗长老特别赏识现在这位,萧黛瑰继位当上长老后只做基础教务,其余精力全用来侍花弄草,对事不表态,对人不交心,城府如海。
留着她还得盯防,不如留着冯异制约她。
许寄端坐在九龙金莲江崖纹的教主座上,向云将说:“你入我麾下,可是真心?”
“云将为臣,辅佐教主,一心一意。”她垂着眉眼,状似谦恭,却一幅清高自许之姿。
“那我派你追杀燕九岭、周尧官一行人,无论遇谁就地格杀,提头见信!”
“云将领命。”
许寄端又道:“你领云旗、风旗两旗弟子追杀,还需要人手兵械吗?”
“不需要。”白衣翩跹便要退下。
许寄端心道果然。云将的武功,敌不过周尧官与容赦任何一人,莫说他们之中还有精通机关术的柳五娘。云将真要上心这个任务,应该索要一些精兵强将,她什么也不求,便是想随便做做,当她许寄端好打发。
饮牛津百年来唯一的女教主说:“事有不成,烹酼冯异。”
纤细如花枝的身子被风吹颤了一簌。
但云将转身作揖时又变得八风不动。
饮牛津自有猎场,春狩秋猎。仙倡门弟子大多分配到这里驯养野兽,以供围猎作乐,偶尔也在歌舞宴会上穿插几段兽戏助兴。
云将向育兽场借出十条狼犬。这些狼犬常与狮虎同处,悍烈凶蛮,且天生感官灵敏,适宜追捕。
云将检阅了风旗、云旗弟子名单,抄出数件燕九岭逃亡时来不及带走的衣物,随扈牵上狼犬,队伍开拔。
她性情凉薄,亲人唯一个弟弟,她却没有告别。走出饮牛津的大门,看了看门上蓬发垢面的头颅,又好似不为所动地放下马车帘幔。
自从饮牛津门口张挂上一颗死人头,人鬼辟易数里,附近不见生灵。
云将的队伍一路往陈州去,陈州以南的分舵都举白帜投降,一旦发现周尧官与燕九岭的踪迹必会上报。陈州若是没有这些人,她将与姑射合兵一处,朝北问问河南道舵主。
云旗旗官是云将从家生奴才里挑选的心腹,唤作莲芍,莲芍与主子的性情不同,总是叽叽喳喳。云将那么冷情的人,却不嫌她烦,无论莲芍说什么都能得到主子几个字的回应。
莲芍远远回望那颗头颅,唉声叹气,“玄冥长老真可怜,若不是许寄端仗着手底下人多,玄冥长老怎么会败?许寄端,我恨死她了,我想起家主死的那天我就恨不得······”
帘幔后传出一句冰冷的“慎言”。
莲芍蔫头耷脑地应了声“是”,瞧见别的弟子离得都算远,鬼鬼祟祟地向帘幔后问:“云将长老,你为什么答应出征啊?许寄端是我们的仇人啊!”
“叫你慎言,再不听掌嘴。”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长老,自打家主走后,你把莲芍也当外人了,长老的心思连我都瞒着······呜呜······”她心酸地哭了,越哭越大声,“云将长老,莲芍是怕你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我可以替你分担的呀!”
“别哭了,好好驾车。”
幸好道旁葱油饼的香味哄好了这位傻大姐,她来了精神,“长老,吃葱油饼不?”
“你只买自己那份。”
“哦。”傻莲芍跳下马车,回来时还是把纸包从帘缝儿递进去,没心没肺地说:“长老,别烫着。”
山川相缪,浮岚暖翠,队伍急行三日,狼犬有了反应,循着地上气味吠叫。
云将一听到嚎叫声就睁开双目,问莲芍:“没到陈州?”
“是,长老,刚到颍州地界。”
他们出逃十余日,刚刚走到颍州,这也太慢了。
莲芍想:“他们没有快马,一家子老老少少,走得慢也正常。”
云将打帘而出:“云旗听令,三人一组分开搜索,勿打草惊蛇,风旗驻颍州城外,按兵不动。”
云将变装为麻织粗褐衫,靛蓝紧口长裤,这平民装束与她平日仙袂飘飘的形象差距甚大。她又戴了顶斗笠,一下看不到脸,更难认出来。
她亲自牵一只狼犬,莲芍牵一只,狼犬把她带到一条陋巷,还没进巷子,云将就把狼犬递给手下带出去。
简陋的巷子听不见一点人语,砖块被风霜雨打腐蚀,落了碎碎的灰渣,土墙上霉红锈绿的斑点闪烁一双双窥伺的眼。云将背着鱼篓,压低斗笠,快步穿出巷口,如散集归家的渔妇一样。
云将回到客栈,向云旗弟子说:“看紧那条巷子,日夜值守,白天乔装的固定一个身份,卖茶还是卖馒头,不要变。”
莲芍:“长老,你看见他们了?”
“没有,但我肯定他们就在里面。”
“为什么?”
“天气还有些热,房子大门却闭得紧;宅子没有标志,绳上不晾衣物;普通人家盆盆罐罐杂物堆积,这一家过分干净了。”她在那瞬时间察觉到一切反常。
“叫云旗弟子每日布置香粉,切勿操之过急。”
“是,莲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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