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受害者
臻合建筑事务所在一栋洋房式的三层小楼里,灰砖铺就的停车坪年深月久,风侵雨蚀,难免坑坑洼洼,停车体验感不是很好。
林晋慈从小姨家驱车过来,以为周六晚上事务所没什么人,却意外看见老板唐蓁的车子停在对面。
亮屏的手机显示表妹发来的信息,一条地址分享,一条长语音。
林晋慈将车子停稳,拿起手机,没点开,转了文字,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一点点生成。
“姐姐,我之前查启映传媒的信息,忘记看地址了,你看,跟你公司好近哦,好像就隔了两条街,上次给你送东西我都没注意,原来旁边那栋亮灯的大楼就是。”
何止表妹,连林晋慈也从没有注意过。
林晋慈去年入冬回国,连春节都留在事务所赶工期。除夕夜唐蓁带着女儿茜茜来给事务所加班的员工发红包和礼盒,给林晋慈单独带了一份饭。唐蓁一进办公室就打趣她:“林工真是实在人,我请你回来帮帮我,你这头一年,就给我卖上命了啊?”
林晋慈坐在三楼窗边的椅子上吃饭,城市禁烟火,新年夜也没什么热闹景致,倒是手机里一堆积压的非工作信息,震动得没完没了。未接电话也有好几通,都是林父宜都打来的,林晋慈把手机放到视线之外,没有要管的意思。
穿着红毛衣和小裙子的茜茜,蹦跳着来到林晋慈身边,忽然指着窗外,要她看:“小慈姐姐,你看,那里在放烟花!”
市区哪来的烟花?
林晋慈转过头,不远处高楼的外立面上有烟花的光影,一朵朵,忽明忽暗,如真实的烟花腾空绽放,是那片黑夜里唯一醒目的光。璀璨到有几分寂寥。
林晋慈下车,点开表妹发来的地址,屏幕跳转到导航页面,点击路线,显示距离为1.2千米,三角形的定位箭头反了,随着林晋慈挪步转身,箭头也调转为正。
看到那栋曾经亮过新年烟花的大楼,那一刻,导航里毫无情感的女声提示林晋慈:方向正确,开始为您导航。
下一秒,林晋慈将整个导航页面从屏幕上删去,声音图像骤然消失,周遭连同微微沸腾的血液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被她操控的车钥匙,按一下,突兀的锁车声响,封闭了一切。
林晋慈插兜,深呼吸,朝事务所走去。
那栋大楼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又无声无息地始终亮着。
周六晚上是唐蓁答应茜茜的亲子时间,通常这个时间点,唐蓁很少还留在事务所,但车的确停在下面。
工作区亮着几台电脑,工位上没有人,可能是去吃饭了。
在去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林晋慈碰上焦头烂额的实习生。
臻合一般不会安排新来的实习生画cad,实在人手不够的情况除外。
最近就是特殊情况。
前同事陈鹤鸣设计院出身,又是臻合元老级别的高级建筑师,跟唐蓁政见不合早有苗头,林晋慈的到来给臻合带来更具国际视野的新能量,同样也让曾经的“第一员大将”忧恐地位不保,陈鹤鸣跟臻合一拍两散是迟早的事,可一下带走两个老员工,投奔死对头,还是让唐蓁很不好受。
人事接到紧急任务,在招到兵马之前,这批实习生得先当牛马用一阵子。
实习生连事务所的软件都还没用明白,捧来电脑,跟林晋慈请教问题。
林晋慈刚说完,隐隐听到一些激烈的对话声,像从唐蓁亮灯的办公室里传来。
实习生缩着脖子,小声跟林晋慈透露:“唐蓁老师从晚七点过来,就是这样了。”
“怎么回事儿?”
“刚刚琳达姐进去汇报听了一嘴,好像是陈鹤鸣之前负责的‘大野之宴’民宿改造项目,他要带走。”
林晋慈了然,即使橄榄枝是直方那边先抛出来的,陈鹤鸣去了新地盘,也得有拿得出手的案子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唐蓁一贯强势,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碗里的肉被抢去,还成了老员工给死对头的投名状,但林晋慈一早听说,这个徐姓客户跟陈鹤鸣有私交,先前就一直是由陈鹤鸣负责的。
臻合想要力挽狂澜留下这个客户可能也不容易。
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林晋慈把助理整理出来的新资料看了一遍,先前的项目档案也一同调出来,这位徐先生的审美实在包罗万象,既崇今,也爱古,中式西洋来者不拒。
本来林晋慈打算去找唐蓁聊聊,不料唐蓁倒先敲了她的门,没进来谈谈事务所的当前难关,站在门口,匆忙挽着羊绒披肩,焦心难掩地跟林晋慈交代:“茜茜发烧了,我得先回去,大野之宴那个项目,周一开会我要跟你好好讲讲。”
“好,路上开车小心。”
人都走远了,唐蓁还不忘返身回来提醒:“你也早点回家,别在公司一忙就是一个通宵!还没到打仗的时候呢,别天天冲在一线,注意休息!”
林晋慈从不认为自己是工作狂,只是能让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不多。她宁愿休息日都待在工作室里,接到来自父母的电话,告诉他们,现在工作很忙,没时间回宜都,也不愿意回到摆满珍馐的家中,从他们期待的阖家团圆的戏码里领一个寻常女儿的角色。
她也演不好。
该喜极而泣时,她无动于衷,旁人掏心掏肺起来,她冷眼旁观,也总是令人尴尬。
这么难演的戏,干脆能不演就不演了。
所以读书时她爱学习,长大了爱工作。
倘若真是人生如戏,她也更偏爱那些无需太多情感参与的选段。
曾经有人点破她的状态不健康,说她一直在规避人与人之间可能产生的麻烦,可是人与人之间一旦没有了互相麻烦、没了牵绊,也就一并丧失了产生快乐的可能。
那时候的林晋慈不喜反驳、懒得解释,连这种出于善意的劝导,她也只会敷衍地笑一下,说谢谢。
第二天早上,林晋慈开车到小姨家,接表妹去启映试镜。
表妹坐上副驾,塞进来两个大袋子。
“姐姐,你昨晚忘记把这些东西带走了。”
林晋慈知道,只是疑惑。
“怎么……这么多?”
当时她看着小姨打包的,袋子没有这么大。
表妹将袋子费力地塞去后座,解释说:“你忘带走了,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这不东想想西想想,又塞进去许多。有的保质期不长,我妈给你贴了纸条,你记得及时吃哦。”
林晋慈说知道了,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望了一眼。
小姨一直对她很好。
在崇北读大学时,小姨总喊她来家里过周末,林晋慈从来不会说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被问也不会说,小姨却会观察她动筷的频率,留心记着她的喜好,渐渐地,她不喜欢吃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周末的餐桌上;会在林晋慈生病时赶来医院,说她是小孩子,小孩子生病身边是不可以没有大人的;会给林晋慈织和表妹一样的帽子围巾,给她求避灾的平安符,给她炖补汤。
那些被照顾的时刻,是在宜都成长十八年的林晋慈从未体验过的,林晋慈难免有些奇异之感,有的妈妈不仅能照顾好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有余力来照顾别人的孩子,而有的妈妈,却好像爱和精力都非常稀少有限……
“姐姐!”
表妹喊了两遍,林晋慈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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