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手札
柳轩身旁再无旁人了,她的丈夫小黑一下变得很重要。
吃饭对着他,睡觉对着他,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
缺乏感情像是缺乏水一样,轩娘的心有一些枯萎的叶子,在春日里也不觉得暖。
只是小黑像个小太阳一样环绕着她,叫她忽地热切地爱上了这个人。
依赖他、迫切地要同他在一起,骗自己演出十分的真切,看向他的眉眼之中温柔又眷恋。
像爱父亲、像爱姐姐,像爱一切柳轩所没有的一般,叫她停止忧惧,填补她心中的空缺,能顶着一张如常的人皮在这世上好好活。
可树木的根须一旦软弱,便再扎不进坚硬的泥土里边了。只能依附而生,汲取旁人的养料。
年轻而多愁的女人啊,惶惶然,走入了一条通向悬崖的花路。
许是有一天终将与攀附的男人一同走向地狱。
夜里,前来祭拜的人散的差不多了,烛火跳动,轩娘打气精神继续处理老爹的旧物。
不过是一杆烟,几件旧衣罢了,还多了章秀才还给轩娘的稿纸。
只是轩娘实在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屠夫好好的会去问字。若说阿爹是聪颖好学,但也是早早过了年纪。
好在家中是有个识字的,小娘子有心考校她的小狗。轩娘靠在小黑怀中,点着一只跳动的烛,两人的体温融成一种,翻一张他念一句。
“郑,案,族。”
与其说杀猪匠实在写字,不过说他是描画,但小黑似乎见惯了这种,无论横竖撇捺搭成什么样都能一眼认出来。
一沓稿纸似乎只是些不成章的字句,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中联系。
轩娘忽地想起老爹先前说的钥匙,那被他锁起来的东西不是金银,而是一卷手札,陈旧的纸张被细线织在一处,又卷成不值钱的样子。
她头先有粗略地翻过,可惜识得字有限,只瞧着其中几页有落款的似是书信。
家中也未有旁的书籍,若是要寻一个这些字的出处,许是这一本了。
轩娘将它与其他的宝贝藏在一处,有幼时求了好久才求到的泥人、漂亮的盘扣,还有...从小黑身上掉下的玉佩。
她在翻找的时候也不免看见,那圆佩在暖黄的烛火下泛着光,洁白无暇,细润如膏脂,可以想见其价值。
这自然不是王八,巴掌大的龟背上雕刻着细密精致的纹路,中央有象征着天地人三才的三格,其外天干地支俱全,颇为精巧,似是古物。
这玉佩的主人又会是什么身份呢?
寻常人家哪里会轻易地认出不常用的字句,又是哪种人家会将箭术练至一箭入眼的水准呢?
轩娘手指点着小黑的小巴,忍不住想,他这般英俊,会不会也是定了亲的,家中有娇娘在等着他的?
小狗的东西轩娘一直有好好收着的,从前想着若是小黑找到家人,她便也少了个累赘。
可如今他成了轩娘的夫君、是日日等她归家的男子。他们的名字被写在婚书纸上,就算是说到天上,在月老那里也是连上红线了的,断不可以抛她而去才是。
轩娘原是不愿去细想的,可她不愿事情就会不发生么?
夜夜想着,总是担惊受怕的。
他会不会同阿娘一样,有一天也离她而去了。
然而他是不同的,是水上的浮木,是暗室的出口,是她心中痛症的解药。
于是女人的手抚上小黑的脸,那环佩掩在杂物之下,露出一角细腻的白,如今可是出现在他眼前了的,会不会叫他想起些什么?
小娘子眼中闪着易碎的光,试探地问他:“小黑,你...想一直同我在一起么?”
柳轩怎样这般问一只小狗呢?
“想。”小黑没有犹豫。
哪一只小狗受得了这样可怜的问询呢?只会将尾巴摇的飞快,围着主人不停的转着圈,恨不得说出千言万语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小黑轻轻啄着轩娘的手,有些想将胸口破开,把他的心放在轩娘手上。
她为什么这么问?是轩娘要有别的小狗了么?
小黑心中忍不住猜测。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在我身边么?”烛光照进女人的眼里,她轻轻地笑着:“我可以相信你么?”
轩娘眼中有潋滟的光,像是脆弱易碎的琉璃,容不得半点磕碰。
“会一直,一直在轩娘身边。”
小狗点头,靠在轩娘的肩上,将她的手贴在心口,有些埋怨自己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只是他的心必然是跳动一次,便会念着一声轩娘的名字。
可是小娘子好像并不全然相信的,只脸色苍白地勾着唇,信手翻开了手札的一页。
他们靠在一处,像是夜里相互取暖的小兽。可轩娘于他好像又有些遥远,像是跳动的烛火,在眼前,却又不可触碰。
他没由来地心慌,偷偷抱紧了怀中的女人。
小狗的视线跟随着她皙白的手指,忍不住读出她指尖下的字。
“将于元和三年,弹劾郑国公...”
小黑还未读完,轩娘突然合上了册子。
小狗看她眼里带着些疑惑,轩娘似乎也是有些慌乱,手指点在他的唇上,勉强地扯着笑,转而夸奖他:“...我们家小黑什么都认识。”
可她的手指也紧压着扉页,内心的不安掩饰不住地出现在脸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和是前朝的年号,不用念下去,轩娘都知道那一两年发生了什么事。
民间传说郑家的郑启将军是将星转世,未及弱冠便平定北方,打得北匈人不敢进犯。
少年将领如同流星一般划过景朝的上空,耀眼却又转瞬即逝。
为了纪念他的功绩民间常有立庙筑观的,从前官家还正经敕封过,轩娘幼时跟着大人去拜过的。
只是新皇上位后,一切都变了,郑国公从前是贤明宰相、是百姓都知道的大善人,可是忽然触怒了龙颜,在元和四年的时候全家下了大狱,以谋反之罪被诛了五族。
庙里供着的郑将军的长生牌也被没收了,自此之后朝堂不稳的传言出现在百姓的说书摊上,频发的洪涝蝗灾叫天子无德小人乱世的传言在民间愈演愈烈。
只是元和三年,说书人口中的事情还未发生,这手札之中近乎于预言一般地话,到底是什么?
轩娘心中有些乱,只将这泛黄的手札堆在杂物之下,锁了起来。
为什么阿爹说这本手札是大姐姐的东西?
柳轺到底...是谁?
轩娘转身扑进小黑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有些累了。”
然而这种事与她们这升斗小民有什么关系呢...
小狗点头,他被轩娘教的很好,得了她的话,轻轻替她揉着脑袋,温柔地擦干她的泪痕,将她冰凉的手摆在胸口取暖。
他总是要比真正的小狗更好用,才好睡在轩娘身边的。
小娘子连着好几日未有去摆她的面摊,操持葬礼叫她清减不少。
轩娘还陷于亲人离世悲痛之中未有缓过来,细细密密的悲伤像是植物的根系扎根在她血肉之中,要用时间一点点、缓慢的剔除。
但似乎是就算愈合了也有会疤痕,将会是一生的隐痛。
她是要好好休息一阵才是,可是意外不会等她准备好。
总是祸不单行的。
柳莲年轻的时候是凶名在外的,毕竟没有几分力气哪里镇得住发狂的猪。他病了也只在家里,蹒跚老弱的样子未被旁人看见,也不好轻视他。
可之前办婚宴,人人都知道他老弱无所依,又有个细腰不足盈盈一握的女儿。
如今丧乐响起过,柳轩带着孝,瞧着柔弱又哭得俏。虽知道她是个泼的,但总归是女人,又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2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