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除夕
除夕,日落得太早。
庄斯照独自坐在海边,眺望海天之间,目睹璀璨夕晖逐渐沉入海底。海风习习,将陆地上最后一点暖意尽数卷入海中。
镇子上炊烟袅袅四起,海滩上的百姓陆续折返,回家同亲人们共迎新年。
“先生,该回去吃年夜饭了。”
罗丹娘快步站定,将素色披风覆在男人肩头,“今晚的菜可丰盛了,再不回去可要凉咯。”
“做鱼了吗?”
“做了呀,清蒸一道,红烧一道,油炸一道,还有一份鱼糜饼,都按先生吩咐备好了。”
庄斯照“嗯”了一声,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是继续沉默着望着远处几乎模糊界限的海天相接处。
丹娘索性在轮椅旁蹲下,托着腮道:“就是不晓得小白现下如何了,除夕夜能不能吃口热乎的。想那兔子一行都离开数日了,也不传个信回来,真叫人平白忧心。”
“丹娘,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会儿。”
“噢。”罗丹娘犹豫着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近来,先生好似愈发寡言少语。小白不在的这些时日,他总是一个人望着天,望着海,望着桂花树,发呆又发呆。
丹娘变着法地向让沉静的医庐热闹一些,可惜到头来唯有她自己口干舌燥。
好在周昀前几日将重制轮椅的材料全都送来了,总算让先生转移注意力,有了些事情可做。可这次,他似乎没花多少精力重制轮椅,颇有几分草草了事的意思。
说来也怪,本以为先生会立刻将收来的半身精血入药,好试着治愈腿疾。毕竟,要集齐足量的九天息壤实在困难,他多次为了小白耗费已有的九天息壤,以至于治疗腿疾之事一推再推,遥遥无期。
可事实上,他对那半身精血置之不理,实在叫她疑惑这东西收来究竟要作何用处,难道不是用来治腿吗?
而那兔子变的少年丢了半身精血,虚弱得连走路都得需要人左右搀扶,却不肯留下休养半日,刚一恢复人身就急不可耐地离开。
镇上炸开了一束又一束焰火。
绚烂的火光点亮了半边夜空,庄斯照仰头看那缤纷的烟花,夺目的色彩占据了他浅棕色的瞳仁——然而,瞳仁中央的光点蓦地散开,浅棕瞳色陡然加深变作更甚于极夜的黑。
*
这一晚,约莫整片大荒都沉溺于新年的喜悦。
然而,被无端留在砚桐斋的玥白却高兴不起来。原本,她此刻应该待在不枉镇同丹娘与斯照一起过年的。丹娘答应过她,会给她做特制的鱼糜饼,庆祝她稳定地恢复人身。玥白盼这一口,可盼了不少时日。
砚桐斋上空,硕大的烟花一轮接一轮炸开,照得这片夜幕亮如白昼。
“不喜欢吗?”望着她淡漠的神情,阿岚这样问。
玥白仰着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答道:“用斯照的话说,大约是美则美矣,然过犹不及。”
“斯照?”阿岚眯起眼,“他是谁?”
“一个瘸腿医师,冷冷淡淡,说话总是叫人听不懂,又对我很严格的家伙。”玥白轻笑了一声,抓起瓷碟上的糕点咬了一口。
太甜,不如丹娘的手艺。
阿岚“哦”了一声,淡淡道:“本以为女子皆爱看这些漂亮东西。”
“我也喜欢,可是太多了。”玥白放下咬了一半的糕点,有些埋怨语气道,“也不知哪一家的纨绔这样浪费,这烟花连续不断放了该有一个时辰吧?如此庞大的开销,都够镇上渔民们一旬的生计了。”
“……这样啊,”男人眉峰一跳,微微侧头冲不远处隐匿于黑暗中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又道,“姑娘心系民生,阿岚佩服。”
很快,烟花停了。
夜幕回归深沉,砚桐斋亦归于宁静。
见玥白将没吃完的糕点囫囵塞进嘴里,阿岚以为她喜欢,便将整盘糕点推过去。谁知对方鼓着腮帮子摇摇手道:“不要了不要了,你这桌珍馐美味,都不如这一杯酒来得可口。”
说着,她拿酒将噎住的糕点勉强吞下。
“这样啊,抱歉,大概是太久不见,我有些忘记你的喜好了。”阿岚垂睫看着杯中酒,眼睛又亮起来,“倒是饮酒的癖好,你同过去并无二致。”
“……呵呵。”玥白擦了把嘴,尴尬笑笑。
她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才能叫他相信他们从未见过,只能笑而不语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这酒醇香浓厚,正是阿岚从珙桐树下挖来的那坛。
说真的,玥白以为这世上最好入口的佳酿就是泽兰容华酒肆中的卿容醉,没想到此地竟有这样可口的酒水,饮之唇齿留香,隐隐叫人生出浓浓的思念感。
“这酒是你自己酿的吗?我真该给你介绍个朋友,他也很擅长酿酒。”
“是吗?这酒叫独慕饮,原料主要是红豆,也是我学着酿造的第一坛酒。埋下这一坛时我就想过,来日必要找到你共饮一杯。”
“……”
这认错人的事真就说不清了吗?玥白挠了挠头,假如是纯粹认错倒也无伤大雅,现在听来,这男人是将自己认作他以前的心上人了。
独慕饮。
红豆制。
这,还是单相思啊?哎等等,她是不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阿岚,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这几日多谢你的款待,我家中也有人等着我回去。咱们喝完这杯酒,就此别过吧。”
玥白举起酒杯,却被对方压下。
“家中……莫不是炽阳?”阿岚的声音很低,低得玥白没听清句末二字,很快他又提高音量道,“我会送你回家的,在那之前,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砚桐斋中院舍众多,亭台楼阁设计得颇有意境。
其中有间屋舍高檐立柱,极尽奢华,与众不同。两扇红漆大门无人自开,门内烛火通明,仅是各色烛台就叫人眼花缭乱,更别说屋内陈设的各种展品,金光闪闪,扫一眼便晓得任意一件都价值连城。
“这些是?”玥白愣在一排衣裙展架前。
艳红似火的嫁衣,纤白胜雪的纱裙……几十套风格各异的女子装束或展示,或折叠,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展架和格柜中。瞧着一尘不染,想来收藏者应是费了好一番心思。
“你往日穿过的衣服呀。”阿岚摩挲着其中一件天青色圆领小衫,“你我初见那日,就是穿着这件衣服,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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