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寿宴
养心殿外十几米长的龙纹石台下跪满等候召见的群臣,一炷香前,专为陛下看诊的陈正守方携医箱入殿,探听到消息,臣子接连入宫献礼。
帝王突起难眠之症,持续有半年之久,尽管太医齐力下了诸多药方,至今仍未见半分好转。
类似此夜诏医,已属常态。
裴庭同父亲裴庆得信马不停蹄进了宫,此时此刻,同样混跪在人群里,只待得缘入殿面见君主。
然,一夜过去,帝王未曾宣诏,群臣报憾而归。
……
翌日早朝,帝王面色如初,瞧着不像什么短寿之像,群臣瞧在眼里,心思各异。正要如往日退朝,就被突然下的圣旨却打了个措手不及。
昔日太子,如今寝安乱坟,代王的两名部下接连被革了职,提出异议者当即便被斩了头。
高殿染血,将众人思绪一下子拉回曾经生变血流成河的皇宫城门。
三年前,晋王凌郁率亲兵举旗归京,当着文武百官之面一举攻进皇宫,城门前死伤无数,太子亲自领兵御敌,却在朱雀门下被一刀砍了头。
晋王提着鲜血淋淋的头颅,一把砸在了正打算从密道逃走的老皇帝身上,宫人惊得四处乱窜,下一刻却被铺天盖地涌来的箭流毫不留情射杀。
皇宫城门紧闭,嚎叫声萧瑟,死伤大半。
清理去乱葬岗的尸首没日没夜拉了数日,据说如今养心殿外透着斑驳绣红的链条就是从那天得来。
晋王公然造反,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凛,一顶破烂木棺,命人将因病而薨的老皇帝抬去了皇陵。
为父安葬,群臣无可谏言。
书房内,裴庆眉色凝重。
数年前,宁伯侯府自发拥立代王,当时看来深思严谨的决定却使如今的宁伯侯府陷入两难境地。
裴庆无时不在悔恨,恨自己曾经附议驱逐晋王离京,新帝登基这几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虽有爵位傍身,可每逢上朝列队总排在末尾,距圣颜遥远,一年到头连帝王的面都见不到几回,宁伯侯府被频繁打压,近年体感尤盛。
裴庆每日如履薄冰,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连爵位也丢了去。
宁伯侯府根基百年,历朝历代侍奉帝王身侧,乃数一数二的高门望族,如今剧变当前,也不知这样的繁华还能撑到几时。
“武安侯府送的玛瑙石老爷可曾瞧过。”
烛火晃出纸窗繁密纹路,吴氏坐在裴庆身边,突然开口。
裴庆拿茶壶的动作凝滞下来,按在茶柄的拇指一松,被吴氏接住,替他斟了杯茶。
他正襟扭头,声音微沉:“提这个做什么!”
“妾的意思老爷清楚,朝中发生的事老爷不说自有别人告诉妾。”
他这副模样,吴氏看着便来气,随之扭过身,裴庆睨了她一眼,到底没张口。
昨夜他和裴庭前去宫中面圣,不仅没见到陛下,还因上贡的雪参品次有瑕触怒龙颜,众目睽睽之下,只有宁伯侯府的贡品被退回。
裴庆自觉有失颜面,缄口不提宫内之事,吴氏一言落地,他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夏季闷热,少有几丝凉风吹进来,叫人心底清净不少。
良久,他缓缓开口,似乎带着叹息:“可庭儿刚刚回京……”
“你管这些做什么?当年要不是被她那安分守己的表像蒙蔽,也不至于让她们把我的庭儿害惨了去,她心术不正,若不是咱们心善,她哪里能有今日富贵安稳。”
提到昭韵宜,吴氏显然激动了些。
“事情都过去了。”沉沉的一声,吴氏哼声扭过脸,不想与他辩论。
房内静下来,外面树叶摇晃的窸窣声缓缓入耳。
裴庆一直低着头,按在两侧膝盖的手逐渐麻木,腰板也弯下去。
吴氏最瞧不得他这样,把眼睛转过去:“庭儿与老爷同在朝内,眼下府中各房小辈也渐渐大了,将来少不得要与人家相看。”
“以前那些妾也不愿再提,可现在情势不同,既有人主动相衬,老爷总该为这些小辈、为侯府,为将来好好考虑考虑。”
风摇树影,地面的烛光移了位,屋内没再有人开口。
……
夜半时分,园内顿时寂静,偶有几声蝉鸣从草丛里低低传出来,青石铺设的小路上,裴庭负手往外走。
尚书府公子设宴,邀众人前往酒楼小叙。
蘅芜院似乎熄了灯,父母既已休息,思?再三,裴庭没让小厮进去禀报。
临上马车前,裴庭停下脚步。
“昨日世子回府,离瞳忘记命人去清心院送信儿,请世子责罚。”
突然响起的一声,他侧头望过去,看的方向恰对清心院里那颗高树。
没有通禀吗。
“夫君一路可还顺利?”
没由来的,裴庭脑海突然浮现出昭韵宜对他说话时规规矩矩的一张脸。
离瞳垂着头,听前方默然响起句无事,他接着问:“今夜赴宴,可需离瞳派人转告世子妃?”
“不必。”
裴庭没有犹豫上了马车,离瞳接令跟在他后面。
马蹄‘踏踏’的震动响在夜色内,沙土随风飘散,宁伯侯府门前归于宁静。
……
里间燃了盏油灯,昭韵宜划着算珠,正细细清对账册。
“世子若要回,定会提前过来派人来传信,告诉他们留盏灯,不必再等。”她看了眼垂头回来的素玉,叫她把外屋的请帖拿过来。
素玉轻轻放在桌上,怕昭韵宜伤心,她想了想,道:“世子刚回京,忙的事情多、许忘了派人过来……夫人等着,素玉再去院子外瞧瞧。”
说着她向外走,被叫住。
昭韵宜拨弄算珠的动作不停:“他回不回又有什么关系,反只我们两个倒还自在。”
世子自回府便没宿在过清心院,瞧着昭韵宜夜夜操劳,素玉不免有些着急。
她边帮昭韵宜翻账本边试探建议:“夫人这般辛苦,可他们却不领情,现下世子既已回京,您何不……与世子提提?”
“结果在那摆着,提不提都一样。”昭韵宜眉眼平静,说话间又写好张清单。
“夫人。”
屋外婢女垂头进来,给壶内添了些新茶。
月色当空,婢女掌灯,与前来轮换值守的人点头打过照面。
屋内只榻边留了盏烛火,以免主子夜半醒来磕碰摔倒。
借着光亮,昭韵宜打开从榻底拿出的包袱,将里面的几两碎银并一吊铜钱拿下去,她抽开裹住木盒的布绢,从盒底摸出两副纸张。
凑近光源处,上面密密麻麻篆刻的文字一下子显现出来,烛光晃动,包袱里躺着的通关文牒在黑暗中闪过丝亮光。
纸页贴在胸口,闻着上面独有的墨香,昭韵宜心间疲惫一扫而空。
风从半开的双交四惋绮窗吹进来,拂过她低垂沉稳的眉眼。
……
距寿宴还有两三日,这些天昭韵宜忙的更是不可开交,仆从做事前总要先来问问,以免出了差错。
中间裴庭倒有回来,不过照例睡在院子偏房,昭韵宜又忙,认真算起来,这些天二人一面也没见上。
为庆贺老夫人六十大寿,宁伯侯特意请了京城最盛行的戏班子前来表演,昭韵宜得知后又拨了批仆从去搭台。
“有些人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银子说给就给,不知恬耻!”
“五妹妹。”
裴珠一身鹅黄襦裙,她双手插在一起,扫了眼昭韵宜,嗤笑道:“我大哥哥那样好的人本该跟我那些门当户对的嫂嫂结亲的,怎么就让个外人捷足先登!”
素玉听不下去就要回怼,被昭韵宜安抚住,听她吩咐。
“五姑娘今日得空过来,想必定是身上的伤已经痊愈,素玉,去告诉账房,将五姑娘的补给银停了。”
素玉立刻应:“是,夫人。”
“昭韵宜你敢!那是大伯母给我补身子用的,你凭什么说停就停!”裴珠一下子急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说着说着,她心里不知何处来了底气,说的话也越发嚣张。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爱使腌臜手段的小人!”
她满目讥讽,直直盯着昭韵宜:“从前大伯母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别以为嫁进来就谁都认你了!”
“裴珠你又胡说什么!要发疯回你自己院子去!”
来人小跑着冲上来,挡在昭韵宜身前说话一点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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