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利己
白瓷勺当啷一声掉在碗底。
郑澜的呼吸像是被凭空掐断了,眼角微微吊着,闪过一瞬错愕。
他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去吧。我是真心的。”
这算是求婚么?
郑澜的视线掠过桌上空了一半的兰花底白釉碟,掠过捏在手里的一次性茶杯,觉得荒诞。
最荒诞的是坐在对面的男人。
蒋铖的眼里只有恳求。若论真心,他确实纯净得无可比拟。
可他从前是最瞧不上真心的。郑澜沉默着拧起眉。
他见她不说话,有些急切地追问:“澜澜,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没想过结婚吗?”
怎么会没想过呢。
在LBS读书的时候,有一回他们从中餐厅出来随性漫步,恰好路过圣保罗附近的社区小教堂,一对新人举着鲜艳欲滴的捧花走出来,两旁的亲友热烈鼓掌。
那是个春天,春风明媚得像在欢呼庆贺,他们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
久到那对璧人被簇拥上跑车去度蜜月,久到蒋铖主动牵起她的手,低下头与她对视而笑。
蒋铖和她是有某种默契的。她很确定。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以至于身边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终将会结婚。父母家人都是默许状态,每每同学聚会,蒋铖挽着她入席,总会被“什么时候请吃喜酒”、“份子钱已经备好了”之类的话拿来起哄。
那时太过静好,她安然觉得不必操之过急。家人问起时,她都随口应付过去,说工作太忙,说年纪还轻。
如今看来,不急有不急的好。
冥冥之中都是命中注定。
这个深呼吸在她胸腔中酝酿了很久,才慢慢将气吐净。
回忆厚重得令人喘不上气。但做决定的时候只可瞻前,不能顾后。
她目色清明,“蒋铖,你遇到了什么事?”
郑澜太了解他。这根本不是什么求婚,而是求她帮忙,和他结个婚。
她的话像是戳中了他硬撑着的壳。蒋铖五官一懈,拳头猛然松开,颤抖地捂住了脸。
他牙齿都在打架:“爷爷走了。”
她脊骨一僵,又听见他继续:“奶奶崩溃了,正在抢救。”
蒋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明明很高的个子,整个人却脆弱得要缩成一团,肩膀在发抖。
郑澜紧紧盯着他,她觉得蒋铖也离崩溃不远了。
她连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蒋铖沉重地呜咽了一声,几乎没力气接。
郑澜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逼仄的墙角,犹豫了下,伸手轻拍着蒋铖的肩。他瑟瑟地拽住她的衣角,慢慢环抱上她细瘦的腰,像只小兽一样埋在她身上抽噎。
她的腰窝并不算软。清瘦的骨架撑着他压过来的分量,有些摇摇欲坠。
郑澜伸手撑着墙,竭力保持着平衡。
她尽量支撑着自己,将躯干当做唯一还屹立不倒的支柱,给蒋铖依靠着喘口气。
蒋铖的父母工作极忙,他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加上祖孙天然的隔辈亲,感情甚笃。
去国外读研前,她和蒋铖去彼此家中拜访过,蒋铖没带她见父母,而是见了自己更亲近的爷爷奶奶。那是一对温厚慈祥的老人,对她很好,亲亲热热地拉着她侃家常,从准备水果,到亲手做的一桌菜,更样样都依着她的口味喜好。
一想到那时望着自己笑的老人已经不在人世,郑澜鼻子不禁酸了酸。
她抚着伏在自己腰间的脑袋,柔声安慰:“爷爷不用受苦了,是好事儿。再说他八十高寿,算喜丧,你早点想开些……”
蒋爷爷的冠心病已经有十来年病史,前几年做了搭桥才缓解了些,但这小半年又开始频频发作,每回都折腾得心疲力竭。
过年时,她去家中拜访,蒋爷爷的脸色已经不算太好,隐隐泛着无力的灰白。
蒋铖鼻音浓重,声音打着冷颤:“我知道,我知道……但我难受……”
“爷爷已经走了两周了。可两周前,我没接爸妈的那通电话,他们以为我忙着工作,怕影响我,自己把事情办了,甚至没等我。”
“都怪我。我和他们说这阵子有晋升考核,他们就以为天塌下来都不能打扰我——我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
郑澜听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
她听蒋铖说过,他父母万事都以工作为先,标标准准的极致绩优主义推崇者,因此才会在儿子刚周岁时便一齐投身工作,二十多年都是如此。
连生离死别,在他们看来都是可以让步的事,实在令人发寒。
蒋铖其实和父母很像。很多没那么重要的情谊,在他眼里都是可以往后排的。
爷爷奶奶算是为数不多被他搁在心尖上的人。
他靠着她,似乎这是得知噩耗后的第一次掉泪,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弄湿了她一大片衣服。
郑澜见他情绪渐稳,开始尝试将自己从他臂弯中撤出来。她刚一往后半步,见他抬起眼,湿漉漉地望着她,“再抱会儿,行吗?”
这个时候说不行,还是人么。
她僵在原地,像个木头人,由着他环住自己的腰。
她轻声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一趟?”
蒋铖鼻息粗重地嗯了一声,“明晚的航班。”
“从明市?”
“对。”
郑澜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蒋铖,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来明市就是为了找我?”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你想让我和你结婚。”
“你想让我以孙媳妇的身份,去祭拜爷爷,再看望奶奶,让她安心。”
蒋铖仰头望着她,从她眼中探出了些许温柔平静的怜悯。
他缓缓松开她,声音沙哑,却没否认:“你正在gap,回家一趟,应该不会耽误什么的,是不是?”
郑澜的视线像是被栓上了生锈的砝码,坠到了桌面几碟凌乱的残羹冷炙上,唇角扯出了一点笑意。
她感受着自己胸腔里缓慢的跳动,很奇怪自己没有激动,反而不费什么力气就立刻理解了蒋铖。
刚刚他为了爷爷奶奶哭的时候,形色悲戚,眼尾潮红。有那么一瞬间,郑澜着实心疼了一下。
那点心疼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偏头望了望他,不合时宜地笑了下,“蒋铖,你一点儿都没变。”
本质上还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以为全世界终将该围着他转。
郑澜坐回桌前,将碗筷往一旁推了推。
她现在不是很能吃得进去了。
她给自己续茶,清火的菊花普洱,降燥郁最好。
郑澜云淡风轻地开口问:“你干嘛不找别人?”
话里不带拐弯,蒋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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