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041

许芳晴进了门，推开窗户，看到房外的场景时，还是忍不住皱眉。

乌云压顶，天空灰蒙蒙的，大雨将落不落，空气中徒有一片闷热。推开雕花木窗，房中空气顿时流动起来，原先的热气散了些。

许芳晴做完这些，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人。祝清方脸色苍白，鼻息依旧虚弱到几乎没有，身上剑伤反反复复，稍不注意便会破开流血。

许芳晴叹了口气。

距她们从地牢出来已过了七天，江宿雪已经能下地了，祝清方却迟迟未醒，好在还吊着口气。她只能庆幸幸亏师姐她们来得及时，不然祝清方真有可能死在那。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芳晴便忍不住心悸。担忧的目光在祝清方身上留连片刻，落到他的唇上。

许芳晴还记得，她被连月蛊惑后，在梦里亲了祝清方，醒来之后她觉得莫名其妙，心中欢喜却抑制不住。

她慢慢凑近祝清方，盯着他紧闭的双眼，若有似无的呼吸喷在她面上，带着草药的苦香。

许芳晴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

祝清方这么久没醒，会不会也如她当日一般，陷入梦里，破不开梦，便出不来。

若当真如此，她的梦，是祝清方进去，杀了妖物才破的。

那祝清方的梦，或许也与她有关。

如此想着，许芳晴凑得更近，握紧祝清方的手。

正思忖该怎么进去祝清方的梦，她便倏然撞进一双澄澈眼眸。清亮的琥珀色，迷茫中透着柔情，粲然宛若星辰的瞳孔倒映着她极近的脸庞。

许芳晴没想到祝清方会突然睁眼，面上一红，着急起身，手上的力道却扯得她难以动弹。

她还没说话，床上的人只是微微开口，因为虚弱，声音小如蚊蝇。

她没听清，只听到身后那道怒不可遏的声音。

“小师姐，你在干什么?”

江宿雪靠在门边，唇边挂着冷笑，方才他声音之大，直接盖过祝清方的音量。

许芳晴惊吓，急忙松开握着祝清方的手站起身。

她回头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江宿雪，懒得理他，转而看向祝清方，惊喜不已:“师兄，你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

祝清方茫然摇头。他扯开干裂的嘴唇，许芳晴立刻将他扶起靠着床背，递给他一碗温水。

温水润喉，祝清方才觉好了许多。目光瞥向许芳晴，见她神色憔悴，不禁担忧:“你没休息好?”

许芳晴抿嘴。

门口的江宿雪慢慢走过来，冷哼一声，道:“,师兄昏迷七日有余，小师姐亲力亲为地照顾你，可是日夜不合眼。”

她如此在意祝清方，却只来找过他一次，见他能痊愈一半已能下地，便再未去看过他。

对祝清方这个废物倒是上心。

听江宿雪所言，祝清方更是担忧，他瞥了一眼许芳晴，又低头抿唇。许芳晴现在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无非是又觉得自己没用，只能拖她后退，如今还要劳烦她来照顾他。

许芳晴瞪了江宿雪一眼，连忙摆手：“没有，是我和师姐一起照顾的。”

她说着叹气，这段时间倒真是把她跟宋知鸢忙坏了。

一个师门加个池常清也就五人，经过临水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直接伤了三人。准确说是重伤三人，轻伤两人。

池常清在那日逃到城外后被歹人伤了眼睛，江宿雪被连江抓走锁进笼子虐待，祝清方更是满身剑伤。

宋知鸢从地牢出逃是负伤尚未好全，相比起来，许芳晴伤得最轻，也因此，照顾师姐师兄师弟的任务，她担了一半。

虽然累，但祝清方醒了，便也不算什么。

想着，许芳晴笑笑：“师兄，你感觉如何？”

江宿雪又在一旁嘲讽：“能杀了连江的人，受几道剑伤便昏迷如此之久，倒不知如何做到的。”

祝清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黯淡。

许芳晴怒急，恨不得捂住江宿雪的嘴将他轰出去。但只是想想，她没这么做，而是提醒他道:“你早些去找师姐吧，她有话要问你呢。”

江宿雪眉头一皱:“什么事?”

有什么事不能一起说?

“我怎么知道?”许芳晴一听到宋知鸢要单独找江宿雪就忍不住忧心，生怕这反派走剧情对她师姐做点啥，因此看江宿雪的眼神就带了警惕，“你应该是有东西落在她那了。”

江宿雪闻言冷哼，来临水门之后他与宋知鸢相处不过多久，能有什么东西落下。

忽而，他想到什么，神情一怔，反应过来后，他瞪了许芳晴一眼，便匆匆离开。

他这一走，许芳晴终于宽心。她走到床边，盯着祝清方黯淡无光的眼睛，正想着怎么宽慰他，他倒是先开口:“师妹，你的剑在吗?”

许芳晴不知他为何先问这个，点了点头，跑到房中的桌案边取了剑，拿给祝清方。

她见他盯那把剑盯得入神，不禁问道:“怎么了?”

祝清方对她淡笑:“我想试试。”

试什么?

许芳晴还没问出口，便见祝清方掀了被子下床，她惊得急忙阻止他:“伤没好，要流血了。”

祝清方见她担忧，微微勾唇，道:“我是医者，知道我的情况。”他说着挽起袖子给许芳晴看，之前醒目吓人的伤口此刻已经淡了许多。

许芳晴更惊奇，但是不再制止他。

她跟着祝清方出了房门，阴沉沉的天空下，见祝清方提剑负手而立。因为着急，他只穿着里衣，显得身形单薄，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倒。

然而等看到祝清方抬手，许芳晴立刻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在青云门时，许芳晴偶然见过几次祝清方练剑的样子。他拿着一把破烂木剑，躲在自己的院子后面，深呼一口气，提剑而出。

他练得不好，应该说是巨差无比。身形稳不住，每一剑更是抖得不行，一招一式只让人觉得好笑。

相比起来，那时刚入门的她都比他做得要好。

许芳晴某次不小心与他对视一眼，便见他紧张地将木剑藏在身后，对她微微一笑。

自那之后，许芳晴再没见过那把木剑。

可如今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