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9

清晨5点19分，裹在厚毯子里的唐江朵半梦半醒，眼皮微动，眼睫也在颤……但思维非常混沌，身体像完全浸泡在水里的海绵，沉甸甸，不大听使唤。

梦里，她回到了前几天。

因为情况一直没有好转，酒店里越来越嘈杂，前台接待也频繁打电话过来——唐江朵能理解，做买卖的，哪个会希望顾客在自家出事？

但这不影响她的不喜欢。

等到八月2日地磁暴，电子产品报废后，更是好家伙，直接跑上来敲门，可把唐江朵吓了一大跳，因为她趁着这个机会，去把那辆中型SUV放到了自己提前踩好点的地方，才返回房间没一会儿。

——刚做完不能见人的大事就被敲门，这能不慌么！

好在是虚惊一场。

前台小姐姐紧张到说话声音都在颤抖，还得勉强自己露出笑脸，安抚顾客，并双手送上零食，唐江朵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啊。

正好车放好了，房间也要到期了，干脆提前一天出发得了。

唐江朵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速食品和水打包，留出一部分送给了前台小姐姐，然后拒绝了对方的劝阻和暗示，坚持要走。

于是对方一路帮到了地下车库，但遗憾的是，唐江朵并没有回心转意，双方互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后（等网络恢复后好退押金），前台小姐姐站在原地，挥手与她告别。

唐江朵怀疑这位小姐姐当时是不是在心里想：顾客人挺好，可惜脑袋不大好。

顺便说一句，《四季小镇》永远滴神，车子具现化后居然自带车牌和驾驶证。她原本还想着把别人的车牌先卸下来占用几天呢，结果也没用上。

车子开到马路上，为了安全起见，唐江朵尽量靠边行驶，让自己能一直看到建筑。

周围是阻碍视线的尘雾，尘雾后面是隐约可闻的人类叫嚷声，而她开着不熟悉的车，行驶在陌生的道路上，奔赴未知的非既定未来。

紧张，非常紧张，心中演奏着的交响曲落下一个又一个重音，让她的手脚都在跟着发抖。

唐江朵尝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和旁边副驾驶座上的两只小狗说话，但用处不大。

她反而还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小学时，唐江朵需要步行到福利院七百米外的站点处，等K26号公交车到来，再刷自己的儿童卡去学校。

福利院的位置略偏，K26号至少40分钟才有一班，绝对不能错过，小孩朵没有手机能查询位置，因此每天早晨总是提前半小时过去等待。

春夏秋冬，一直如此。

那时的小孩朵背着书包，坐在站台的椅子上，仰头望着天空，心里萦绕的情绪很陌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现在的成年朵却了然于心，那是一种……流浪狗的心情。

谈不上多么多么难过或者痛苦，只是风、树、云都很寂静，世界悄然无声，仿若一瞬间永恒，自己也被永远凝固在了不快乐这一刻。

唐江朵睁开了眼睛。

思维还有一半浸泡在梦中，意识却已经清醒，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大脑这么乱……太安静了。

位于半郊区的旺旺基地、地下停车场、内部修理间、改装车里——堪称是四重减音，一整个夜晚里，最大的响声是自己的心跳。

唐江朵不太适应。

……话说，这附近还有鸟儿吗？

唐江朵一边思索，一边解锁手机。

这几天一直如此，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进入《四季小镇》，看［气象台］有没有新变动，确认没问题后，再做别的。

啊，今天有问题了。

唐江朵看着页面最上方显示的今日天气：实时17℃（16~28℃）。酸雨转阴，空气严重污染，湿度86%，西南风4级。

不仅是酸雨，温度怎么也降得这么厉害？

唐江朵下意识看了眼车窗外。

当然，隔了这么多层呢，又没有透视眼，什么都没看出来。

看不出来，也算是个好消息……吧？毕竟知道未来是天灾末日之后，唐江朵也专门看了一些相关的“参考资料”，包括电影、游戏和小说，其中有一种类型——与其说是酸雨，不如说是腐蚀，那连钢铁和混凝土都能给溶了。

不仅是天降硫酸，还有超级行星撞击、极度冰河、世纪暴雨等等，都把唐江朵吓到过度紧张，记忆也是非常深刻。

毕竟这种无差别洗地的毁灭级灾难，哪怕是有金手指都很难活下来。

现在她还在修理间呆得好好的，说明这至少是正常的酸雨，而不是硫酸从高空往下落。

唐江朵轻轻呼了口气。

车载空调固定在28℃，这也代表着，不管外面是35℃还是15℃，车内都是稳定的。

唐江朵点开［服装大卖城］，浏览了一会儿，选定了一套羊绒保暖内衣，一件驼色飞行夹克，一条休闲裤，一双羊毛登山滑雪无骨袜子，提现后换到身上。

两只崽还在睡，唐江朵把口罩、护目镜、围巾也装备上，轻手轻脚地下车，然后一路走到修理间门口。

看着这扇门，唐江朵有一瞬间感觉到了轻微的恐惧：门后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她突然意识到，在没有对外监控设施的前提下，住在一个完全密闭的“小盒子”里，似乎并不是个好主意……有些时候，不一定密封得越好就越安全。

深呼一口气后，唐江朵先略微弯腰，仔细看了看这扇门以及附近的地面，没看到水珠和水滩子，接着把耳朵贴在了门的中下方，屏气凝神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便从旁边搬过来一个工具箱，摆在地上再踩上去，还不忘用一侧手肘抵住门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开启了一条缝。

种种防备都没有派上用场，外面风平浪静，结论是与空气斗智斗勇了一番。

唐江朵反而狠狠松了口气，身体都没那么紧绷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但这跟刚才满脑子的“最坏打算”已经不一样了，脚步都轻快起来。

紧接着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外面的地面也是干干净净的，让唐江朵更加放松了。

车库位于地下一层，如果雨势过大，排水又没做好，是有可能灌进来的。现在证明了，以上两点条件里，至少其中一点是不存在的。

但唐江朵也没去车库门口，她从侧边楼梯绕到一楼大厅，并且先远远确认这里的密封依旧严实，玻璃和墙面都没有被酸雨破坏后，这才略微靠近窗户，探头往外看。

“……”唐江朵睁大了眼睛。

所有的植物都被剃光了头，只剩下深色的枝干。旺旺基地的大门处有一个非常漂亮的LED灯牌，上面有一只可爱的Q版海冬犬，现在整个垮倒下来，面目全非，连电路和电线都露在了外面。

昨天过来时，唐江朵还看到了大院子里的犬乐园，有滑梯、障碍跑道、球球屋、水池，以及几片漂亮的小草坪，此时尽是一片狼藉，黑灰糊糊团成一片。

然后她还注意到，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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