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撒旦沙漠（十七）

古弗的声音不再是记忆中的温和磁性，而是带着数据流特有的电子杂音，邪气十足道：“我都告诉过你了，我可以随时更换载体。”

新闻里那张反复出现的脸就在眼前，证明春无的情报果然没错。永恒协议官之一的古弗就是来自上城的监管者。

《猫科物种清除议案》的主要提请人，宣判唐毓真获反人类罪的主要决定员，甚至是流浪汉在死亡前最后接触到的人，都是他。

叶杳把种种细节串联到一起，不禁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我们的管理，下城只会变成废墟，感谢我吧。”古弗的人类面容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错乱的五官最终还是变回了一条狗的模样。

看到此情此景，叶杳突然露出笑容。在古弗困惑的目光中，她从匣子内取出一样东西。

“刚刚我就在奇怪，你这具身体是有多神通广大，明明胸膛都穿透了，居然还能留有心跳。”叶杳晃了晃手中表面全是裂痕的芯片，“是你干的吧，为了向探路者示威，还特意帮他吊着一口气。”

犬类实验体躯体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叶杳一边捏碎那枚芯片，一边轻声说：“你应该没有察觉到，我其实早就更换了内置芯片。”

“你会后悔的。”古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抱歉，但我真的很讨厌你的狗臭味儿。”随着一段无关紧要的意识记忆流入叶杳的大脑，眼前的古弗像是断电一般，马上失去了身体控制瘫倒在地上。

“嘭——嘭——”两声枪响，叶杳不得不把费尽心思救活的另外两个人一同击杀，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变成古弗那张脸。

简单处理完自己腰腹的伤口后，远处马上传来了警报声，叶杳这才悠悠离开。

她设法吸收了所有队员的云端意识，除了楚宁海读取失败以外，叶杳需要后续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消化他们各自获取的情报。

但有一个好消息是，卫青狸把在象牙塔中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告知。如此一来，叶杳心中诸多疑惑都有了答案。

叶杳一边读取卫青狸的消息，一边踏入了街道涌动的人潮当中。远处，蠕虫工厂的火光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好似张牙舞爪的黑色恶龙，扑向天空发出咆哮。

周围的行人乱作一团，惊恐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

有人拼命朝着远离爆炸的方向狂奔逃窜，有人呆立当场，眼神空洞。

叶杳跟着慌乱的人群不断穿梭，偶尔被踉跄的人撞个满怀，也能迅速稳住身形，继续朝着卫青狸发送的坐标赶去。

在这混乱之中，她就像一抹难以察觉的暗影，巧妙地利用着每一丝混乱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不过比起潜行的紧张感，卫青狸透露的情报更能让她为之振奋。

原来早在与毒牙交易之前，卫青狸就和温纪彬取得联系，并且达成了合作。卫青狸为的是魔方，而温纪彬，为的是虚无缥缈的上城入住权。

“他知晓的真相比你多得多，所以不用太惊讶他为何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前往上城。”

按照卫青狸的说法，温纪彬应该是在布置完工厂自毁程序后就马上利用初始魔方的地图功能寻找楚宁海的踪迹，试图先行进入天穹，为卫青狸拿到魔方。

“但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敌意，竟然还特意设伏等着你来。”卫青狸不太靠得住的解释让叶杳有理由怀疑他们原本是打算一起除掉自己。

“这么说的话，任楷、楚宁海他们的死与他无关？”叶杳通过通讯频道质问卫青狸。

卫青狸答非所问回道：“你确定他们真的是本人吗？”

饶是狡诈如卫青狸，他也不太可能在这方面扯谎，因为其他队员的生死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叶杳不由地联想到，无论再怎么刨根究底都无法读取的楚宁海云端意识体。

正出神时，叶杳余光突然瞥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她的心猛地一紧，因为那身影实在是太像楚宁海了。

叶杳毫不犹豫就选择追了过去，急促的脚步声淹没在人群中，并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

她顺着小巷穿行，小心翼翼地躲开地上的污水洼，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若隐若现的背影，生怕自己追踪的动静吓跑他。

但不知为何，拐过一幢房屋后，那个人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一直阴魂不散的尾巴，竟突然拔腿狂奔起来。

“楚宁海！”不得已暴露后，叶杳只得扯着嗓子大喊试图叫住他，声音里满是急切。那身影明显顿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叶杳大感不妙，只能立刻快步跟上。好在几经优化的薮猫身体素质惊人，她几个箭步就拉近了不少距离，伸出手眼看就要抓到对方的肩膀。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身影时，对方居然突然拧身，右手中寒光一闪，匕首竟直直地刺向叶杳的胸膛。

叶杳反应也不慢，马上侧身一闪，匕首的寒光擦着她的臂膀划过，瞬间就划破了袖子。

她抬眸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果然就是楚宁海，可他的眼神却冰冷而陌生，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叶杳固执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见楚宁海的脸上竟然爬满了怪异的纹路。

但哪想回答她的就只有猛烈的进攻，匕首精准地刺向致命部位。叶杳后腰的伤本就还没好全，稍显滞涩的动作让她只是一疏忽就被划伤了手臂。

正这时，脑海中春无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该实验体并没有内置芯片。”

叶杳虽然不明所以，但眼前满是杀气的人一定会是事件的突破口。想到这儿，叶杳便不再躲闪，左手一把握住递过来的匕首，强硬地反控制住了楚宁海。

掌心流出温热的液体，但叶杳不仅没有松手，甚至还把对方往自己这边一拽，楚宁海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叶杳右手握成拳头，顺势砸在了他眼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