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黑暗茂密的树影之间，微弱的月光穿过狭小的缝隙，杂乱地打在面前的这张脸上。
错乱的光斑之下，眸子的主人紧蹙眉峰，眸色深沉地紧盯着吓瘫在地上的郗瑶和张石宝二人。
此时夜风急躁，月光和树影不断交错，在他的脸上不停晃动，黑暗的树影不停地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郗瑶睫毛颤颤地抬头看向来他，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之中缓过神来，身体依旧微微颤抖，却仍然不敢松开捂着张石宝的手，哪怕此刻的他正像一只毛毛虫般在她的怀中不断蛄蛹，试图挣脱她的桎梏。
眼前光影昏暗，树影遮挡，她只能判断出面前这人是一个高大的男子，却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他是她心头所猜测的那个人。她的身体和精神仍处于紧张状态，不自觉地充满防御性地收紧箍着张石宝的手。
而张石宝虽个头还小，眼睛却在黑暗之中率先发现了此人身上熟悉的地方，一瞬间便确定了他的身份，眼神发亮，呜咽挣扎得更加厉害。
而男人瞧着惊恐颤抖的郗瑶和在她怀中瞪大了眼睛挣扎的张石宝，看着这两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心间满是诧异，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为何在这？”
他的声音沙哑，却也掩不住那熟悉的清冽，郗瑶在听清的一瞬间，紧张的身体就立马松垮了下来。
真的是他。
还好是他。
她努力睁大眼睛从黑暗之中找寻到那双久违的狐狸眼，待看清那刻，紧绷的情绪彻底松了下来，握着刀柄的右手瞬间脱了力气，手中猎刀啪地一声重摔到了地上：
“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
郗瑶看向萧云衍的眼睛里像是泛起了水光，声音中也夹杂着一点颤抖和委屈：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和这刀有多沉啊！”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先是扛着这把猎刀追着神秘人跑了几十里路，后又跟他进行了一场，额，“殊死”较量，然后又扛着张石宝走了好久的路，折腾得她胳膊和手腕都要废掉了！
如今确定他是萧云衍，她已然将方才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恨不得立刻列出这书中折腾她的人的十大罪状。
萧云衍倚靠在树干上，缓缓喘着气，他瞧着郗瑶突然从颤抖发懵变成了气愤昂扬，听着她话里话外像是在抱怨他的意思，不禁紧了紧眉，但却也随着她的这番话，自然而然地将视线移到了掉落在她身旁的那把刀上。
这刀是？
是从李家拿来的那把猎刀。
视线重新移回郗瑶的身上，萧云衍心间倒是诧异：这小刺客竟如此顺手地将这把刀带了出来。
她倒是，很会寻找武器。
还有，她为何要一直捂着石宝的嘴？
难道怕石宝发出声音引来什么人吗？
如今他已赶来，倒也不必…
萧云衍正想说话让郗瑶松开石宝，却不料心口处忽然传来如万针齐扎般疼痛，痛得他冒出了满额头的冷汗。
身子痛得控制不住地曲下，他用右手紧紧攥住胸口发疼位置，再次试图运功来缓解痛苦，可运功之时血气再次上涌，惹得他的眼前发黑，整个人失了力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萧云起！你怎么了？”
郗瑶惊得喊出了声，她看着忽然跪在自己面前，身体像是极其难受，眼睛都好似完全睁不开的萧云衍，整个人都懵了。
而被捂了半天的张石宝，看见萧哥哥这幅模样，忽然趁着郗瑶发懵之际，毫不心软得对着她的手心用力咬了了下去，痛的郗瑶立刻松开了捂着他的手。
张石宝终于挣脱了郗瑶的禁锢，泪水夺眶飙出，像只球一般飞速扑到了萧云衍的身前：
“萧哥哥，我方才看见我爹了，我爹他被人给杀了！”
什么？
萧云衍的眼皮沉重，可意识尚在，混沌之间，竟听到石宝意外提起他爹，还说他爹被人给杀了，内心满是疑惑。
不顾胸口处传来的刺痛，他用力睁开了眼睛：“你在哪里，看到你爹了？”
他的声音艰涩，再不像方才的有力。
可石宝却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只不停地重复说着自己爹被杀了，说完就哇哇大哭，哭到岔气，完全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郗瑶看着萧云衍虚弱的模样，又看到无措大哭的张石宝，心中不可避免的想到方才远处被杀的那人。
他被杀的地方距离此处似乎也就几十米远，她虽然已经看不到那个杀人者的身影，可不代表那人就走远了，万一他只是隐在了暗处，并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该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张石宝再哭了。
郗瑶只能再次将他箍紧在自己怀中，用手虚虚掩住他的口，并佯装威胁道：“张石宝，你若再哭把坏人引来，说不定我就会忍不住将你杀了！”
她故意压粗了声音：
“别忘了，我可是个能刺杀你萧哥哥的刺客！我不介意在这里，将你和你萧哥哥一齐杀个干净！”
她的声音明显是故作凶狠，萧云衍看着努力吓唬石宝的郗瑶，在一瞬间忽然像是没了疼痛，隐在黑暗之中的嘴角不自觉微微扬了扬。
不过，石宝毕竟还小，经历这几天的事，大约明白了什么是死亡，这番话中的威胁对他似乎奏效，也终于让石宝回忆起郗瑶的身份，不再像方才那样将全身心托付给这位救了他的姐姐，然后只敢窝在郗瑶的怀中，小声抽噎。
见他终于安静，郗瑶这才再次迎上萧云衍探究的目光，低声对他说：“方才我们在那片竹林外沿时，石宝突然看到百米、”
等等，古代似乎没有米这个单位，郗瑶换了种说法：
“是大概不到半里地远的那片山谷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石宝不知为何，觉得那个人影是他爹，然后就冲了上去。”
“只是……”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注视着她的萧云衍眼中染上疑惑。
郗瑶呼了口气：“只是还没等我们跑过去，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和第一人发生了冲突，争执之间第二人用刀剑刺破了第一人的胸膛，第一人像是死了，从马上坠了下来。所以，张石宝认为那是他爹被人给杀了。”
“石宝为何会觉得那是他爹？”萧云衍忍着疼痛：“还有，你的意思是，那片山谷处，有人？”
郗瑶点头：“没错，我和张石宝都看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那两个人。”
萧云衍想着他们一路上寻找到的痕迹，沉声说：“如果我没猜错，那边不只两个人，应该有至少上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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