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P-鬓角3
第二天去金湖前,裴子骞被大伯叫住。
他从五岁起就和大伯家同住,老式的自建楼,独自住第三层。今天不必去医院陪同祖母做检查,因此出门时是早晨七点半,大伯在这时出现,比平常早近四个小时。
“医院昨天上午给我打电话……”他站在楼梯上方说。
逼仄窄小的楼道声音回响,裴子骞不必听完:“我交过了。”
“是吗?”大伯的语气有些惊讶:“你交了多少?”
“该交多少就交了多少。”
大伯似乎猜不出来他所谓的该交多少是多少,事实上这一个月里他只去过两次医院,每次停留不过几分钟。
“大伯这些天确实手头紧,你知道我年初买了辆车去开网约车,每个月光车贷就是笔费用,工作一天都不能停。祖母的事情确实麻烦你,不过你也是她的儿孙,这都是该做的。大伯这些天也在忙一个好项目,势头很好,不过这话你别告诉你伯母……”
“我还有事。”裴子骞打断,朝楼梯下走:“先走了。”
“等一下。”大伯又叫住他:“今晚中秋,你回家吃饭吧。还有,你的头发,要不找个时间让伯母给你剪短?”
裴子骞抬头看他一眼,取下左手手腕上的发绳。
将头发扎起,他说:“不用。”
说不清他回答的是回家吃饭和剪短头发中的哪一句话,总之镂空窗阳光点洒,大伯就只能看见一抹天蓝色朝楼下走去。
衣角翻飞像风。
-
今早五点郑怀远便出门,飞机去外地,走前他对卞皎说也许中秋假期结束前赶不回来。
于是裴子骞按过门铃后,见到的便是一脸困意的卞皎。
裴子骞主动提:“要不要改个时间。”说出后他便后悔。
他的中秋没有多余假期,除了第一天外,每一个下午都在社区超市排满了班。
“不要。”卞皎打了一个哈欠:“下午是用来玩的,物理勿扰。”
裴子骞点头,二人就朝二楼上走,卞皎走在前面,扶着扶手整个人松松垮垮,上到一半,他忽然停步回头。
“裴子骞。”他叫了一声。
裴子骞也停下步子,看着他。
卞皎的表情看起来很正经,甚至有点严肃,配上他还未睡醒的头发,整个人仿佛散发出爽身粉的安心香气:“我好像有个问题没问你。”
裴子骞示意他问。他相信他还有很多个问题没问他。
卞皎于是发问:“你为什么可以留长发。”
裴子骞挑了下眉,他不懂为什么今日早上的每一个人都如此在意自己的头发。
想了一下,他答:“我的不算长发。”
“可是比高中生规范发型长,”卞皎说,“阳中开学典礼上不是就放过标准图吗?”
说着他突然笑起来:“我当时看到图片,还想说那个头发和光头有什么区别,可惜一个人都不认识,没法找人一起吐槽,结果下一个环节你就上台发言了。你是什么来着,哦,优秀学生代表,但是留着一头不符合规范的头发,难道说是年级第一可以有特权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他笑的时候从不控制面部表情,眼睛真的弯得很厉害,裴子骞觉得自己终于懂得为什么书上要将人的笑眼比喻做月牙。
裴子骞忍不住说:“也许和你一样。”
“嗯?”卞皎停下笑,眼眸里盛着疑惑,“什么一样?”
“学校不允许请假超过一周,但你请了,并没有被开除。不允许留长发,但我留了,也并未被开除。”
卞皎听得回答,思索一刻,说:“好像是。你说得没有错,我就说学校都是纸老虎。”
说完他像是得到满意答案,转身继续上楼。
裴子骞跟在他身后,却在心中对自己说,不是,并不是这样。
请假超过一周和留不规范发型一样,在阳中都是重罪,极少姑息,自己未被追究的原因有很多,最大的一个原因也许确实如卞皎所说,是年级第一的特权。
而卞皎的原因呢?
裴子骞看着卞皎的背影,站住步子。
“卞皎。”他叫住他。
这一天的天气真的很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别墅的窗面墙外可以眺见远处金湖风景,海天一片湛蓝。当卞皎回过头来时,从裴子骞的视角便能看见他仿若站在这片蓝色之中。
他动了动唇,想问眼前这个人,你是真的不知道么?
你是真的不知道,你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一种特权吗?你知道'不公平'三个字出现在你的口中,有多么可笑吗?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问。
就好像这片空气中有一种凝固他双唇缝隙的胶剂,把一切的忿然与不甘都统统消解,好像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全世界都与钱离不开关系,但唯独在这个地方,你不能提钱,因为钱最不值得一提。
见裴子骞叫了自己却一言不发,卞皎的双眉轻轻泛了一个波澜,眼神的意思是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裴子骞盯着他看了几秒后,就移开。
“没事。”
卞皎却忽然像想起什么:“哦,我有事!”
他走下来两步:“你今天下午有安排吗?我有两张中秋游园票,下午入场,听说晚上还有烟花。本来老郑说带我去的,但是他水了我,怎么样,你有空吗?”
裴子骞听完他的话,缄默几秒,竟然笑了。
他不清楚自己分明和卞皎才认识两天,对方怎么在这种事情上找到自己。
“我没有空。”裴子骞说:“我下午有兼职。”
说出口的瞬间,他察觉自己心里有一种紧绷了许久而被放下的如释重负。
卞皎听完哦了一声。
“这样啊。”
他往上走了几步,终于走到二楼。
“可是这个好难得,”卞皎忽然又转过来,“你知道,现在很难在市区里放烟花了……你可以请假么?”
裴子骞被锢在最后一阶楼梯。
他抬眸,想这个人是在说笑吗。
“如果请假,我又为什么要去做兼职。”他的声音比方才要平,不带问号。
卞皎终于像是被问住,啧了一声转过身,不再说话。
上午授课很快结束,后半程的卞皎被静电场揉搓压扁,焉得像颗漏心汤圆,趴在桌上往自己额前的头发上吹气。
裴子骞在一旁收拾好东西,离开二楼时,没有和他道别。
从金湖走出,裴子骞照例乘公交去了一趟医院,祖母是糖尿病引起的血管堵塞,一年前做过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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