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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江雨花传》

107. 烟波(五)

姬花青还未对“刀下留人”四字做出反应,手臂便凝滞在了半空,不是她自己停了手,而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的长刀抓住了,让她的刀无法再继续刺向何若枫。

姬花青立即转头朝手中的刀望去,被她压在身下的何若枫看准这个机会,握紧长枪戳向姬花青。

这一枪又快又狠,但姬花青反应奇速,在枪尖触及自己之前便闪身跃开。姬花青尚未落地,何若枫这一枪就已戳入了他左边地下,伴随着砰的一声大响,地砖碎裂,碎块四散。随后姬花青才双脚着地,她这一下躲得凶险,弯下腰右手反手握刀左手抓地,这才在向后滑出数尺后停下。

雨馀凉见姬花青突然出现,又是惊讶又大是欣喜,连忙跑过去道:“花青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姬花青心说我怎么在这里?这问题我还想问你嘞。

原来那晚姬花青和呼延酬袭击水匪营寨,得了一封书信才知道金玉霜已在白玄逸的授意下被送去给了丹阳派。姬花青回到客栈后又将信从头至尾细细读了好几遍,确定眼下金玉霜是在来到临蓟的丹阳派二把手灵玑子的手中。

姬花青不由得心煎如沸,她一整晚都同呼延酬与群匪激斗,本打算回到客栈后小憩一阵,如今却半刻也坐不住,又立即出门打探丹阳派的落脚之处。

姬花青本以为眼前的道路已经明晰了,平坦了,不想一番打探过后,又一座高山陡然横亘在眼前。

丹阳派作为这次前来水南的水西九大派之一,和其他八个水西大派都一同住在水南武林盟主府邸中。姬花青刚得知这一消息便预感到接下来的行动将不会很顺利,来到盟主府邸附近一看,她意识到自己预感错了。

哪里是不会很顺利,明明是会很不顺利。

之前在瑚庄大闹那一场,姬花青从瑚庄一路杀到龙虎寨,但事后回想起来却有些后怕。

瑚庄那次是她运气好,没碰上高手,而瑚庄和龙虎寨当然不可与水西九派相提并论。姬花青是水西人,且在水西玄同教就事多年,十分清楚这些门派的厉害,郑宝卿和唐奕才在水南已是顶尖的高手,但若放在水西九派,顶多不过是这些门派中游的水准。

如今水西九派的人都住在盟主府邸前院,就姬花青打听到的消息,九派这次来了不少门内高手。这些高手不仅在本派中享有崇高威望,在整个水西武林也是受人敬畏的名家耆宿,丹阳派玉玑子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姬花青就算很想察看盟主府邸中的水西各派,尤其是丹阳派的情况,也没敢贸然翻上前院的院墙。

在一边绕着盟主府邸绕圈一边思考怎么进到丹阳派的住处时,她发现盟主府邸后院倒是守卫薄弱。

前院既都住着九派的人,那么李氏和李氏的下属便是住在后院了。

嘿,姬花青想,客人气派主人寒酸,这景象称得上是奇特,不过就如今水南李氏风雨飘摇的情状,会出现这种情况却也不奇怪。

而现在这种情况为姬花青提供了方便。

隐在后院院墙上极目望去,姬花青发现水西九派来的人很多,非常多,是那种会让她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受到极大阻碍的多。

姬花青也知道,这些门派相互之间并不是那么友善。在水西,各江湖势力、帮派教盟大致分为两个阵营,分别以武林盟主卫尧觉与前任掌盟之子、如今的聊氏家主聊以偲为首。如今来到的临蓟的水西九派中,殊华派、凌虚派,以及连江万克礼所在的沧阆派,都站在卫尧觉这边,丹阳派则是聊氏的忠心盟友。至于其他门派,姬花青很久没回水西,尚不清楚他们如今的立场。

而玄同教属于江湖黑|道,自立一座山头,并不参与这些争斗,又或者说,不管聊氏还是卫氏还是其他正派人士,他们都视玄同教为敌人,只是近几十年来玄同教徒少于在江湖上惹事,而白道武林又内斗不止,所以都没将注意放到魔教身上来。水西武林白道中不掺和这些事的还有两仪派,两仪派是水西名门大派中的名门大派,在很久以前卫氏和聊氏就都尝试过将其拉拢到自己这边,但两仪派将双方都回绝了,只是关闭山门,潜心求仙问道。

姬花青想,同为道家玄门,都是道士,丹阳派跟两仪派一个积极入世,一个一味出世,差距倒还挺大。

也正是这种各门派间的相互提防与小心谨慎给姬花青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各门派间相互提防,所以他们各自在盟主府邸中的住处周围都设有严密的防卫,门内弟子轮流巡逻。虽然他们不是为了防姬花青,可这无疑为姬花青去到丹阳派所居住的那几座院子找到并盗取金玉霜增添了极大的难度。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各门各派都布置了相当严密守卫的情况下,假设姬花青被发现了,引起连锁反应,到时候身后追的很可能就不止一个门派的人了,每个门派都会怀疑突然闯入的可疑人物会不会是其他门派派出的,他们会想方设法抓住这个可疑的贼人,弄清楚贼人的身份,这样说不定就可以抓到对面阵营门派的把柄。

这前院里卧虎藏龙,除了丹阳派灵玑子,姬花青听说殊华派掌门叶锦栊、凌虚派闻人兄妹、雪山派掌门穹隆老人、碧逍派璧月夫人这次都来到了临蓟,而除这些人外,姬花青尚不知沧阆、天影、紫雁、仙霞这几派来的是谁,不过根据她先打听到的那几个门派的情况来看,这几派来的为首之人不会低于掌门或掌门亲信级别。

简直称得上是高手云集,因此,她根本没有一旦被发现还能够全身而退的把握。

于是姬花青不仅白天来到盟主府邸后院墙头观察前院,晚上也来,连续观望了好几天,试图像之前在水匪营寨那般,通过数天的踩点找到突破口,寻得一处守卫薄弱的地方,找准一个时机和路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

然而几天的观察过后,姬花青失望地发现,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前院守卫的严密程度跟之前呼延酬与她破了的那水匪营寨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丝空隙都没有,更何况这些名门弟子武功远在那些水匪之上。

这才是真正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姬花青一手插进头发里,想,强闯潜入都不行,难道非得逼她用些非常手段?

一名盟主府邸的侍女正托着一只雕花木盘从姬花青所在的院墙下走过。

那侍女畅通无阻地进了前院,看样子是得了盟主的吩咐,定期往前院送点心茶水。

扮成侍女这种事,姬花青也不是没干过,六年前在照水帮搜集韩长泉等人背叛玄同教的证据,她便是扮作厨房使女,倒也蒙混了过去。

姬花青转头将目光落于后院,既如此,她便先找到盟主府邸下人起居的地方,从那偷一套衣服。

就在姬花青于后院各屋檐廊顶飞身穿梭时,忽听得一处院落中传来异响,不仅有金属撞击之声,还间杂阵阵乐音。

姬花青心下疑惑,足底一转,折了方向朝声音来源赶去。

然后就看到了仇灵鸢何若枫二人分别攻击雨馀凉和李愈权宁的一幕。

姬花青见雨馀凉出现在这略微吃了一惊,不过雨馀凉身陷险境,眼下更是有与那持琵琶的女子同归于尽的架势,姬花青也不多想,当即揭下屋顶的一片青瓦掷出。

打落仇灵鸢琵琶、雨馀凉的危机解除后,姬花青并没有立即现身,她想先看看是怎么回事,直到何若枫提枪步步逼近雨馀凉,姬花青终于还是站不住了。

姬花青的入场让在场之人都大感意外,雨馀凉、李愈、陆临都本以为眼下这场危难是过不去了,不想山穷水尽之时峰回路转。李愈和陆临一个被点穴,一个受伤,却还保有清醒的神智,他们见姬花青欲以刀刺何若枫,又见雨馀凉看姬花青神色甚是高兴,都多少意识到这下来了强援。

雨馀凉穿的是浅色衣衫,姬花青这时才看到雨馀凉身上有一大摊血迹,她吓了一跳,道:“馀凉,你受伤了?”

雨馀凉道:“没。”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复又抬头对姬花青道:“这血不是我的,是……”他看向坐在不远处地上的陆临,“是那位陆姑娘的。”

姬花青想去看看陆临情况如何,也想问雨馀凉现下是个什么情况,若眼前只有何若枫和仇灵鸢两个敌人,她就去看去问了,可姬花青知道,方才抓住她长刀的并非何若枫和仇灵鸢二人中的任何一人,也就是说——

不速之客除了何若枫与仇灵鸢,还有第三个人。

而这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敌在暗我在明,姬花青不敢贸然放松警惕。

她扬首高声道:“阁下何人?还请现身说话。”

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檐后跃出,稳稳当当落在院落中央,挡在姬花青等人与何若枫、仇灵鸢之间。

姬花青略微偏过头,看着眼前这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一寸肌肤也不露出、连双手都戴着手套的怪人,道:“方才叫‘刀下留情’的,是阁下?”

云中君点头道:“正是。”

此人不仅戴了面具,且说话声音奇特,是着意改变了原本的嗓音。

姬花青虽不知眼前这人的身份、目的,但方才她在闪避何若枫那一枪时,抓住她长刀的东西突然松动了,她这才能带着刀躲开何若枫那一枪。若这人有意伤她性命,就会与何若枫配合,牢牢抓住她的刀不放,她要么被一枪戳穿,要么只能弃刀躲闪。

因着这一点,姬花青并未对这人抱有十分的敌意,而在躲开的那一瞬间,她看清抓住自己长刀的,是一根极细的透明丝线。

丝线并不是这人唯一的武器,姬花青注意到他的背上还背着一张弓,一壶箭,以及一把短直刀。

仇灵鸢见了云中君,突然憋了一口气在胸中,她面色不善道:“云中君,你既早就在这,为什么迟迟不现身帮忙?”

姬花青、雨馀凉、陆临、李愈这才知道,眼前这样貌、性别皆不详的怪人,同何若枫、仇灵鸢一样是九歌成员。只不过与湘君湘夫人相比,这位云中君倒是客气有礼得多。

语声从云中君那张椭圆的白色面具下传出:“湘夫人阁下,你这话可就武断了,我不过刚到,怎么就成‘早就在这’了?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你那湘君现在还有命在否?”

仇灵鸢的不满被云中君一句话堵了回去,她恨恨“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边。

何若枫此时已然站起,他道:“既然云中君来了,那我们也闲话少说,先一同将姓李的抓了,好跟家主交差。”

云中君脖子转向姬花青雨馀凉等人,道:“这事儿先不急,湘君湘夫人,跟我回去。”

雨馀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这“云中君”现身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人不时在看向自己,尽管云中君的“脸”不过是白色的椭圆,他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的脊背略微有些发毛。

云中君的话让何若枫与仇灵鸢同时感到震惊,何若枫道:“什么?”仇灵鸢道:“你在开玩笑吗?家主亲自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可能你说不做就不做了?”

云中君道:“你又在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不过是暂时打道回府,又没说让你们不做了。”

何若枫道:“打道回府?哼,我们为什么要打道回府?如今姓李的就在眼前,这是大好的机会,难道要等到盟主府邸已经加派了层层守卫再来吗?”

云中君转头朝姬花青所在的方向,淡淡道:“我不是刀剑罗刹的对手,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雨馀凉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看向姬花青,心想,刀剑罗刹?是谁?是在说花青前辈?

姬花青广袖下的手指略微动了动。

这人居然知道她是谁,或者说,能将这个诨号与她的人对上。

这位云中君,面具下的脸究竟长什么样——

他究竟是什么人?

何若枫有些惊讶,道:“刀剑罗刹?她就是刀剑罗刹?”他再次看向姬花青,只见后者除了手上握着一把长刀,背上还悬了一柄长剑,对云中君的话不由得多信了几分。

云中君道:“若湘君阁下有信心打赢她,那么请便,我就先回去静候佳音了。”

何若枫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你不与我们一起对付她么?”

云中君话语中似带着淡淡的笑意,只听他道:“我已经说了,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会是刀剑罗刹的对手,我既不想陪你们送死,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不想与刀剑罗刹结仇。你们执意要与她为敌,到时候不仅枉送了性命,家主交予的任务也完不成。我不走,难道要在这看着你们是怎么被杀的么?”

姬花青站在一旁静听云中君与湘君湘夫人的对话,多少有些弄清楚了湘君湘夫人闯入盟主府邸的目的——他们是打算抓走水南武林盟主李愈。

姬花青看向一坐一躺的李愈权宁二人,她虽从来没见过李愈,但多少已经猜出了李愈是哪个。

只是这云中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若何若枫仇灵鸢现在要抓走李愈,那么就是与姬花青为敌。

问题在于,这与她姬花青有什么关系?

他们想抓谁走就抓谁好了。她不过是看到自己那小朋友跟人打架才过来帮忙而已。

姬花青不知道云中君这么随意而丝滑地将事实进行扭曲的动机是什么,不过也不排除云中君看到姬花青突然出现对付何若枫,先入为主地认为姬花青跟李氏就是一伙的可能。

果然,仇灵鸢察觉出了云中君的话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皱眉道:“就算真如你所说,她就是刀剑罗刹,那她跟水南李氏又有什么干系了?我们抓人,碍着她什么事了?”

何若枫听仇灵鸢这么说,也被点醒,他直接看向姬花青,道:“喂,刀剑罗刹,水南李氏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姬花青蛾眉一挑,道:“是啊,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姬花青向来不喜欢别人知道有关她自己的事,而何若枫提问的态度让她更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姬花青这样的回答让何若枫很不耐烦,他直视姬花青,高高在上道:“别故弄玄虚了,刀剑罗刹,你是水西人,跟水南李氏又会有什么关系?识相的,赶紧夹起尾巴滚,若你依旧不知好歹敢与九歌为敌,那么水西衡泽聊氏将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姬花青垂下眼轻笑出声,很快又抬起头道:“本来是跟我没关系的,但你这样跟我说话,就有关系了。哦,顺带一提,”她一字一句道:“我很讨厌‘刀剑罗刹’这个外号,你在第一次用这四个字称呼我跟我说话时就应该闭嘴了。”

仇灵鸢冷笑一声,将手中匕首一转,道:“江湖上名不副实的例子多的是,今天我倒要会会‘刀剑罗刹’,看看这所谓‘刀剑双绝’究竟绝在哪里。”

仇灵鸢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江湖中人有别号的不少,有些别号光听上去就甚能唬人,但这其中很多人的武功却也就那样,他们行走江湖,基本是靠名头吓退敌人,真才实学的武功倒是次要的了。

何若枫道:“鸢妹说得没错。”他看向姬花青,“不过你既担得起‘刀剑双绝’四字,我和鸢妹一起上,才能表现对你的尊重啊。”说着一展手中长枪。

云中君见仇灵鸢与何若枫执意要和姬花青碰上一碰,也一言不发不再阻止了。

姬花青摆出了准备出招的架势。

突然,姬花青目光移向一旁,云中君那张覆了白色椭圆面具的脸也转向相同的方向。

一道人影出现姬花青目光所及之处,在院子的角落,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男子,身材高挑,宽肩窄腰,一身黑衣显得他身形越发修长,只在领口、袖口、衣摆开叉初露出深紫色的内衬。

这又是谁?

姬花青正自揣测来人身份,湘君何若枫便朝那男子大声道:“你是哪冒出来的?这没你的事,快滚!”

姬花青一开始还以为这人跟九歌是一道的,听何若枫这么问,才知不是。但盟主府邸这边的李愈、陆临见了这人也都没什么反应,且他若是李氏这边的人,见到他们水南武林盟主如此狼狈地坐在地上不可能反应如此平淡。

总不会是迷路到这的吧?

那男子没有对何若枫的话做出回应,他迈开步子,一步步朝众人所在之处走来。

其他人神经都紧绷起来。

那男子对众人警惕的反应视若无睹,走到姬花青、雨馀凉和九歌三人之间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铁牌,手臂平举将那铁牌出示给众人——准确地说,是给何若枫、仇灵鸢以及云中君看。

在九歌以外的人看来,那块铁牌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何若枫、仇灵鸢却霎时变了脸色。

虽然其他人看不到云中君的脸,但从云中君略微后撤的肢体动作看,那素白面具后的表情应当与何若枫仇灵鸢相差无几。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雨馀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饶是江湖经验远比雨馀凉丰富的姬花青,也不知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只听云中君的声音闷闷从面具底下传出:“你……你就是东皇太一?”他的嗓音似乎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东皇太一”四字入耳,姬花青一愣,随后缓缓将头转向那男子。

因着呼延酬的另一重身份是九歌东君的关系,姬花青对聊氏麾下的九歌组织有着比较清楚的了解。她知道九歌虽然有九个人,但平时在外执行聊氏的命令、成员间相互见过面相互认识的只有八人,剩下以“东皇太一”为代号的那一人隐在暗处,就连九歌内部的成员也没见过他。

东皇太一这个职位的设置,体现着前代聊氏家主,同时也是上一任水西掌盟聊正赟的小心思——聊正赟连自己的心腹组织也信不过,还要让一个更贴心的心腹替他监察其他心腹。

如今的聊氏家主聊以偲虽是聊正赟的儿子,但人们私下里议论起来,都觉聊以偲比不过他爹,除了更加浓重的猜忌疑心外。

而在今天之前,世上知道东皇太一是谁的,大约只有聊氏家主本人。

姬花青想,原来九歌的东皇太一是这样一个年轻男子。跟眼前阴翳俊美的湘君比,他的五官气质更加硬朗,而与之前见到的河伯邢勘相比,这位东皇太一又更显温润。总之,是那种让人看了很舒服的英俊长相。

东皇太一开口道:“湘君,湘夫人,计划有变,你们手头上的事不用做了,现在,撤。”

何若枫的神情从怔愣转为不甘,还有怀疑。他略微埋头,抬起眼皮瞪着东皇太一,道:“计划有变?为何我没有收到任何家主的来信?话说回来东皇太一以前从未在人前现身,你今天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自称是东皇太一,这事蹊跷至极,你拿什么证明自己是真的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道:“令牌为证。我以为九歌所有人都认得这块令牌的。”

何若枫满不在乎地点头道:“不错,东皇太一在暗处替聊氏家主监察九歌成员的一举一动,当他拿着那块令牌出现时,所有九歌成员都必须听从号令。”他转眼再次看向东皇太一,“可令牌可以伪造,你拿什么证明你手中的令牌是真的?”

东皇太一看着何若枫,何若枫亦迎上东皇太一的目光,丝毫不惧。

姬花青突然呵呵笑道:“我是不是该先等你们解决完家务事?”

面对何若枫的挑衅,东皇太一没有急躁,没有发怒,只是面无表情盯着何若枫的脸,淡然道:“湘君要弄清楚令牌的真假,这还不简单?现在立即给衡泽那边修书一封,亲自去问问家主的意思,或是水南这边事了后,我们一同回到衡泽,湘君阁下大可当面向家主问询。”

东皇太一既已这么说,那么他手中的令牌、他的身份大抵是真的了。但何若枫也知道,效果越好的谎言往往听上去越真实,若这只是个暂时将他支离的把戏,他就这样被唬住离开盟主府邸,等到他发现自己上当后再想回来抓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若眼前这人真是东皇太一,所带来的真是家主聊以偲的命令,而他拒不服从,以他对聊以偲的了解,到时候他的下场怕是不会好。

何若枫陷入了两难之境。

何若枫将头转向仇灵鸢,道:“鸢妹,你怎么看?”

仇灵鸢本来在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听何若枫突然叫住自己,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你决定啊!”明明是十分重大的问题,仇灵鸢却从刚刚开始就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顾整理自己的仪容,把其他事一股脑全部扔给何若枫。

她不参与和东皇太一的争执,只让何若枫在前面得罪人,并让何若枫做出一切决定。若是何若枫做下的决定,就算之后出了什么问题,仇灵鸢也不会受到像何若枫那么严重的处罚。

何若枫低下头,复又抬头看向东皇太一,道:“……离开这后,我会立即向衡泽那边修书过去证实你说的话,并召集其他九歌成员,共同辨明你身份的真假。”

东皇太一道:“家主若知道他手下的湘君是个如此审慎的人才,想必也会感到十分欣慰。”

何若枫盯着东皇太一看了好一阵,东皇太一不与他对视,只向周围看了一圈,原本精致整洁的院落经过一番打斗后已变得破败杂乱,各种器物的碎块残片到处都是,他对九歌其他三人道:“走罢。”

东皇太一现身后,姬花青本已做好了同时对上四名九歌成员的准备,此刻见后者自行离去,倒也悄悄松了口气。

若能不动手,谁愿意跟人打架呢。

九歌诸人还没迈开步子,一道女声便传入众人耳中:“怎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陆临单膝跪地,另一条受伤的腿拖在旁边,她神色激动,双手狠狠抠着地面。

仇灵鸢轻声冷笑,道:“看来刚才的教训还不够,想要另一条腿也残废掉呢。”

东皇太一的注意暂时被陆临那歇斯底里的一吼引去,下一刻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走,浑然没把陆临放在心上。

陆临如困兽般嘶叫一声,随手抓起脚下的一双筷子——这筷子是方才激斗时,被湘夫人的琵琶音刃激飞到陆临脚边的——朝九歌诸人掷去。

这双筷子饱含内力,若前方没人,筷子能直接钉入柱子或墙壁。虽然九歌来者不善,但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与陆临并没有直接冲突,前两者甚至在某些方面与伤了陆临的湘君湘夫人存在矛盾,然而陆临情绪激动下,也不去辨那么多,也不管自己最终打中的是谁,只要是九歌的人,她便将怒火一股脑全发泄过去。

所以这两根筷子最终飞向了云中君。

云中君抬手,轻描淡写地接住了那双筷子,两根细竹棍在云中君手中飞快转了几圈后停了下来,随后云中君将那双筷子握在戴了手套的手中,以夹菜的姿势在空气中夹了两夹。

陆临的这一举动丝毫没有减慢九歌诸人离去的动作,云中君接住筷子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停下脚步,九歌其他人也没有停下,九歌诸人走到墙边,各自施展轻功翻过院墙,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若不是眼前一片狼藉,九歌这些人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陆临颓然坐在地下,方才将筷子扔出仿佛将她积攒的力气全部耗尽了。

虽然陆临很想将人留下抓住,过几日再把他们交由师父师伯亲自审问,但九歌这几人武功实在高出她很多,有时候,想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而陆临也知道九歌这几人离开,李愈没事,所有人都没事已经是很好的结果,毕竟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死在今日已成定局。

但她不甘心,她心中有莫大的不甘心。

姬花青见九歌之人当真离去,转头去察看陆临伤势。

陆临表情呆滞,任由姬花青将她的裤腿撕开,上药,包扎。

裤子的布料被半凝固的血粘在伤口的血洞上,尽管姬花青动作已经尽量放得轻慢,但她知道,陆临依旧会感到不小的疼痛,更别说之后将药粉直接倒在伤口上了。但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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