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心声
次日程衍睁开眼,窗外正是落雪。
家里没有钱送她去读书,她平日也就没什么事做。整日像是一只有家的流浪狗乱逛,而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人。
还要再次因为偷东西被人拎着后脖颈的令帷。
“多少钱,我替她付就是了。放开吧。”
对方间她衣着非同常人,腰间佩剑,想来不是什么好惹的善人,却肯出手帮这个在城里速来声名狼藉的野孩子,有些意外。狠狠敲了一大笔钱后,拿着满满一小袋金子,才终于肯放手。
只是程衍心知肚明,这笔钱他是不会再有机会花出去的了。那头令帷爬起身来,随意抹了抹手,看着眼前这个神情似冰的女人,露出一个讥讽之意颇深的笑来:
“怎么又是你,哎,你为什么帮我。那些人要么想睡我要么想,都他大爷的不是东西。你干嘛,你也想睡我?看不出来啊。”
“很缺钱?”凌纥没理她的粗鄙发言,随口问道。
“瞎吗。看不出来?有钱谁没事偷着玩。”
“你父母呢”
“老子被抓壮丁,老娘气死了。”
她说来全不在乎,似乎在讲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而非自己的血亲,自己的亲生父母。举手投足之间,也满是常年在街头的市侩。
可凌纥既不恼怒也并未有一分一毫的不耐,声音自始至终淡淡的,静静的,如同周遭正无声落下的片片雪花。
“哎,你要找什么东西,还没找到?我帮你啊。”
“与你无关。回去吧。”她说罢转身离开了。
程衍看着那个小女孩气哼哼地跺了两下脚,扭头跑走。而自己则慢慢地,像是一只尾随在人后的猫一样,跟在那个女人身侧。
她的脚底生了冻疮,踩在碎石灰土堆成的路面上硌得痛到几乎无法行走。她们穿过这座城中唯一的一条大道,转向小路,程衍认出这条路是通外城外那座土山的。夏天时林子里都是些飞虫野兽,她会悄悄去抓知了来玩。
尽管妈妈不让她去,因为总有谁家的孩子跑进山里被狼叼走了的传闻,
她就这样一路尾随着,自己却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直到快要到那破败的翁城边,她看见那个女人转过身来,那双如同枯水的古井一样的眼默默地望着自己。
她退后了两步。
对方却叹了口气。走过来将自己外面系着的斗篷解下来给自己披上,将她抱到不远处一座原本供奉着什么神佛的神龛台上。
如今佛像已经不知去向了。神龛也一副随时都会垮掉的模样。就像这座城,破败,死气沉沉,即将被埋葬。
“前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停下吧。”
见自己一直盯着这柄剑,她又挪了挪:“这也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程衍想说话,可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可就算能够开口又能说什么呢?
让她不要去么?
雪又在落了。她裹紧了那件外衣,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小跑着冲向方才那个女人走去的方向。
在已有一层薄雪覆盖的枯枝萎草之间,程衍看见了,那个不成形的怪物,那份深重的怨气与怨念即便相隔甚远也无法忽视。
她几乎快要呼喊出声,可是剑光比她的喊声更快,尖锐的啸声划破林间,只肖一剑,那团怨气化形之物渐渐地像是余烬之上的篝火一样熄灭了,湮灭于这个落雪的天。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人曾经是凌霄宗的掌门人,更无人会知道她曾经的辉煌与
所有以身镇压邪魔的人最后都会变成这样?那么,她呢,她也会么?
她心中忽地一凉。那声压制在喉咙之中的惊呼终究还是无法控制地冲出。
就在这个瞬间,她看见了师傅的眼,看见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祖的眼,还有——
“又来一个。又来一个,”
她听见了无数个声音。似人非人,是鬼似神的声音。
又一个。又一个,
谁?
她想抓住些什么,却抓不住。
那声音忽近忽远,仿佛自她的耳边,也仿佛自她的心底,更仿佛来自那远古的蛮荒之地,来自那无边的天穹之上。
程衍想逃,却动不了。她看见了那把剑,剑落在她脚边,雪花化成冷雾,眼前周身似有千万人亡魂环绕叫嚣着。
她伸手去碰。明明心中惶惧,却又有一股无可言说的执拗驱使。
指尖方一触到剑柄的瞬间,风停了,雪凝在半空,枯枝不再摇曳。
耳边只余一个声音,它冷冽、古怪、低沉,仿佛自九幽中爬出,可她的声音却带着悲哀与怜悯,又似是一声叹息:
“这就是你的命运么?”
如若能够灭世的雷鸣之后,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而当她醒来时,看见的是师傅神色复杂的眼。
她拔剑出鞘横在自己颈间,那柄剑却不是承影剑。
不奇怪,如今的她已经无法再使用那把剑了。
可良久终是没能下手,只余一声叹息,
“走到今日,死了那么多人,为了这个无人知晓的使命,又何必再搭上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起身,推了推程衍:“你走吧。忘掉这一切。还要你也是,不要再继续跟着我了。”
程衍起身,发现令帷居然也在身侧。看着她,眼中满是敌意与不满。她四下环顾,这是一处很好的房子,因为不会漏风,不会漏雨,窗户能够紧紧关上,房间的一角甚至烧着炭盆,被褥也干燥而温暖。
她想也知道了。这里只会是这座城唯一的一座酒楼,凌霄宗门人当然不缺钱,无论到了何处,都可以选最好的地方。
凌纥已经离开了,而令帷似乎不愿意搭理自己。她又怎么会在这里?方才师傅说让她不要再一直跟自己,莫非自从街上的事情以后,这野猫似的女孩子就一直想办法接近自己的师傅?
她想开口问一问,但比这更快的是街上不知何人奔命一样的嘶吼:
“封城了,封城了!北蛮打过来了!”
她脑中嗡鸣震响,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对面的人正用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叫程衍几乎怀疑,若是能够做到,她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
“凭什么。凭什么她会带你走,而不是我……就因为这把破烂剑?!”
“我——”
一切都明白了。
方才在幻境之中,她有太多的话想说,此时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她感受到了对面的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怨气,想来她也接受了国师的某种“礼物”来换得自己修为大涨。
两人身影一交错,火星般的剑光炸开。
程衍的呼吸急促,却没有退半步。几次交手,她已勘破对方的破绽——而那股源自于邪魔这等非人之力的怨气虽能迅速催生修为,却也让她的剑招急躁凌乱。
她手中剑势忽缓,缓得出奇。令帷愣了一瞬招式越发凌厉。
可就在这一瞬之间,程衍的剑忽然加速,剑光如雷霆骤落,直刺入对方破绽。
血光溅开,怨气骤散。
对面的人瞪大双眼,仿佛仍不敢相信,自己拼了命换来的力量,竟在一瞬间,被那所谓的“破烂剑”斩碎。
而方才那一剑的剑气已经几乎将这座宫殿的砖瓦全部摧毁,两人再次落入室内,程衍没有再说话,只是收剑而立,胸膛起伏着平复呼吸。人静,月也静。
“最后莫非还是要我亲自出手。不过仔细算来,你还是我的师侄,何必大动干戈呢。”打破这静谧的是一个人的声音,国师啧了一声。
原是她自始至终未曾离开。
“倘若你肯放弃你的计划,我自然也可以收回剑来。”程衍淡声道。
“是么?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亲手去解决了他呢,”她指着锦帐之间那个人影:“而是在这里和我动嘴——”
可她话还未停,一柄长剑飞身而入,直刺向龙床之上的人,却被一阵护身结界挡下。尽管如此,那结界之上仍是出现了数道裂痕。
国师原本平静的脸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隙。
“抱歉,有些东西想搞明白,来晚了。”
洛闻潇拍拍手,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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