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掌控
归雁居内,肃杀死寂。侍卫森严守卫,隔绝内外。连掌柜花五娘也被客气而强硬地“请”到了后院厢房暂歇,不得靠近大厅半步。
大厅中央,谢承霄独坐。一盏清茶搁在楠木小几上,早已失了氤氲热气,他指节无意识摩挲杯壁,目光落在肃立的范玖身上,却又似穿透虚空。
范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事务已毕的利落:“殿下,钱渊那厮已移交至齐大人手中,由他亲自押解。齐大人处理完忻州首尾,将于五日后启程,回京复命。”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雁归县内,钱渊残留的党羽、爪牙,属下已率人彻底梳理清查,凡涉案者皆已收押。为免县衙瘫痪,已紧急从邻县调遣了一位素有清誉的县丞前来暂代政务,维持民生运转。”
“至于那些被钱渊强掳上山,充作制盐苦力的青壮……”范玖的语气略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共计一百二十七人,属下已核实身份、登记造册,发放了归乡盘缠,并派可靠人手沿途分批护送,确保他们平安返回各自村寨。”
所有事宜条理分明,尽在掌控。范玖躬身抱拳,结束陈述:“诸事皆已安排妥当,请殿下示下。”
他抬起眼,谨慎地问道:“殿下,此间事了,我们......是否也该准备启程回京了?”
谢承霄眼睫微动,目光本能地,带着眷恋投向二楼楼梯口。
就在此刻——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猛地爆发!谢承霄身体剧颤前倾,一手死死捂口,闷咳撕心裂肺,另一手痉挛般攥紧扶手,指节青白。
范玖脸色骤变,急抢上前:“殿下!”
迟了!一口刺目猩红猛地溅在谢承霄苍白指缝间!几滴血珠洇开在他月白锦袍前襟,狰狞如花。浓重血腥味弥漫。
“殿下!您——!”范玖瞳孔紧缩。
谢承霄艰难喘息,额角青筋微凸,冷汗浸湿鬓角。他强行压下翻涌腥甜,松开捂嘴的手,掌心一片暗红狼藉。
他看也不看范玖,用袖口粗暴擦去嘴角血迹,动作带着狠厉。
他抬起脸,血色尽褪,唯余病态惨白。那双幽深的眼却燃烧着偏执的平静,死死盯住范玖。
“无碍……”声音嘶哑破碎,字字艰难挤出,“先下去。”
范玖拳头紧握,指甲深陷掌心。殿下心性坚韧,若非万不得已绝不显露脆弱!
这咳血绝非小事!为何隐瞒?又为何拒医?疑窦与担忧如藤蔓缠绕。但刻骨的忠诚与服从最终压下一切。
他深吸气,垂下眼帘。
“......是,属下告退。”声音低哑。
范玖行礼,一步步退向门口,目光凝重扫过殿下惨白的脸和衣襟血迹。厚重木门无声合拢,隔绝了血腥与孤寂。
厅内死寂,唯余压抑喘息与窗外甲叶轻响。
谢承霄缓缓抬起染血的手,凝视指尖暗红,眼神晦暗。这衰败来得迅猛蹊跷……偏偏在靠近她之后。
一个冰冷念头如毒蛇盘踞:靠近她,这便是代价?
代价又如何?
谢承霄唇角勾起近乎疯狂的弧度。他用力闭眼,将血色烙印眼底,也刻下执念:只要能留下她,以命搏命,在所不惜。
......
焚香沐浴后的水汽似乎还氤氲在谢承霄的周身,带着沉水香的气息。
他对着铜镜反复审视,确认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尚算洁净,唇色也因用力抿过而有了些许血色——他不能让陆景看出任何端倪,尤其是那场几乎掏空他心肺的咳血。
确认无误后,他才深吸一口气,仿佛奔赴战场般,推开了那扇隔开他与陆景的房门。
月光如水银泻地,穿过敞开的窗棂,温柔地笼罩在窗边的软榻上。
陆景一身素白,安静地侧身坐着,目光投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清辉勾勒出她清冷秀美的轮廓,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如果不是那条从她纤细脖颈蜿蜒而下,最终扣死在榻边雕花立柱上的冰冷银链,在月色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这无疑是一幅动人心魄的美人月下图。
“事情处理完了?”陆景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谢承霄心头荡开涟漪。
谢承霄定了定神,走到她对面的软榻坐下。
他姿态看似放松,单手支着下颌,倚靠着两人之间的小方桌,目光却如实质般灼热地落在陆景脸上,贪婪地描绘着她每一寸熟悉的眉眼。
“处理完了,”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陈述,“过几日姐姐随我回京。”
这不是询问,是决定。
陆景终于缓缓转过头,月光映着她的眸子。她轻轻摇头,动作间银链发出细微而清晰的轻响:“不行,我还有事。”
谢承霄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鸷的不悦,仿佛被触了逆鳞的猛兽,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笑容显得格外温顺无害,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姐姐有什么事?不管去哪儿,刀山火海,我都陪姐姐一起。”
他刻意加重了“陪”字,仿佛这样就能将陆景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陆景的目光沉静如水,并未被他刻意营造的温情所动。她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颈间那条象征着他疯狂占有欲的冰冷锁链。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先把这个打开。”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谢承霄支撑着下颌的手臂缓缓放下。他身体微微前倾,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双总是盛满无辜或笑意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着幽暗、执拗的漩涡。
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却像是精心描绘上去的面具,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偏执。
“姐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唯独这个,不行!”
陆景迎上他幽深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坠落,却重重地砸在谢承霄的心上。
“我以为经过这几天,你已经冷静了。”
她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或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陆景的声音轻的像羽毛,“问题若是不解决,便始终会像一根刺一样横在那里。”
刺?
谢承霄像是被这个词烫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愈发刻意地上扬,那无害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扭曲。
“姐姐到底想说什么呢?”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依恋,轻轻扯了扯那条连接着陆景与他之间的银链,锁环撞击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响。
“只要姐姐不是要离开,说什么我都愿意听。”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谢承霄。”陆景的声音陡然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这三个字,像三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谢承霄强装的镇定。
他浑身猛地一震,一股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太熟悉陆景了,她越是平静,越是郑重,接下来的话就越是能将他打入地狱。
他害怕,怕极了从她口中听到“结束”、“离开”、“放手”这些字眼。
那些话语会像淬毒的利刃,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剜碎。
“姐姐!”他几乎是失声喊了出来,带着一种绝望的哀求,猛地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他慌乱地在宽大的袖袍中摸索,动作带着明显的仓促,然后像献祭般急切地将一个物件塞到陆景手中,“你看!这是我......这是我给姐姐准备的礼物!”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人偶。
陆景微微一怔,低头看向手中。紫檀木的质地沉甸甸的,带着温润的光泽。木雕的线条流畅而细腻,眉眼、鼻梁、唇形……赫然是她的模样。
她伸出指尖,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轻轻抚过木雕额间那一点用朱砂精心点染的红痕,触感微凉。“雕的是我?”
她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是!”谢承霄紧紧盯着她的反应,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眼中闪烁着希冀又脆弱的光,“刻了很久,每一刀都是想着姐姐的样子……姐姐喜欢吗?”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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