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马戏之王（中）

“该死，我就说这么一场突兀的演出，简直就像是在预备着出意外一样——无意冒犯，迪基鸟。”

红头罩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

喧嚣瞬间停滞，耳中近乎只剩下通讯频道无人说话时的底噪，然后响起成片的呛咳声。

周围弥漫起了绿色的烟雾，笑声就从中传来。毫无疑问是小丑毒气。

“我发誓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前天晚上绝对不会看异形！”

“不是吧……”

两声枪响打破了这虚假的短暂平静。搅局者和红头罩的声音先后从频道里传来。烟雾中两抹红色和一抹紫色隐隐约约地透了过来，很快靠近。

蝙蝠侠和夜翼自然不可能傻站着。他们在意识到空气中稍显不妙的气味后就戴上了防毒面具，此时重新来到观众席前，和三人汇合，神情凝重地看向那些“怪物”。

正如搅局者所形容的，这些人的状态的确很像电影里异形从人的躯体中破壳而出的模样，黑色的胶状生物从裂开的人类容器流出，攀在头颅或是身体的任意地方，不知什么部分发出尖锐的笑声，画面本身就可以称得上精神污染。

不过除了视觉冲击，他们并没有感觉到精神层面的异常。

红头罩现在则正盯着他射出彩带的枪发呆。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和祂在抢控制权。”

魔术师从舞台上跳了下来。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一拥而上，试图将她撕成碎片，但被后面跟着的哈莉奎茵一个个像敲保龄球一样击倒。

“祂的力量被削弱了很多，所以现在他们只有外貌被扭曲了，实际并不具有什么威胁。”娜坦扎揉着太阳穴，“我就说不会那么顺利。”

“那我的枪？”

“儿童频道不推荐出现血腥镜头——又不是欢乐树和他的朋友们。”

“那儿童频道出现异形就合理了吗？我记得我看的时候明确标了这是R级片啊！”

“他在努力调试。”

答案很明显是：最终解释权归片方所有。

随着她的话语，场景一闪一闪的，像是电子元件发生故障后的电器。

“这边很快就要塌了，我们去后台。”

她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只是钻进那愈发浓重的雾气。

梦境……蝙蝠侠依旧在思考这里的实质。梦境依靠潜意识来搭建，而马戏团这个场景就是个典型，因而被临时拿来征用当成决战的舞台之一。

某种意义上这里依旧是不久前走过的迷宫的延续，只不过主导者不同。

“去后台没有意义。”

蝙蝠侠最终下了结论。

因为小丑不在那里。

他发射出钩爪枪，那爪子不出意外地抓住了某栋建筑的墙面。就在这一瞬间重力倒转，他从那绿色的烟雾之海里坠入空气，又被绳索拽住，最后站在另一片地面上。

他第一次和小丑的对决就在这里。

一片已经废弃的游乐园。

那么，那个迷宫的灵感来源也不难想象了，这也是在模仿这座游乐园的鬼屋。当初戈登就被绑在这里，试图用尊严的丧失和这些令人恐惧之物摧毁他。

小丑当时提出的问题是：每个人经历最糟糕的一天后都有可能变成他那样的疯子。

当然，那个绿发的疯子想要论证的对象也包括蝙蝠侠本人。

“你知道吗，这情况让我想起一个笑话。”

他说。

蝙蝠侠可以救下大部分人，但是小丑无药可救。蝙蝠侠走出了那条小巷，但是小丑永远浸泡在那个漂白了他皮肤的化工池里。

当年游乐园的事情并不算秘密，就算她并非扎坦娜也应该知情。

那她又有什么非要带着他去另一个地方的理由呢？

其他人紧跟其后，陆续降落，看着眼前的游乐园逐渐点亮。红罗宾上前两步，来到蝙蝠侠旁边。

“我在那个图书馆发现些东西。”他语速很快地说，“他大部分文字记录都在反复重申‘都是我的错’‘只有这样才能救下他们’‘那里已经不存在了’‘对不起’——”

“而这和他之前和我们说的情况有一定出入。”

蝙蝠侠明白了他的意思。

照理来说，是奈亚拉托提普导致了一切，所以依照正常逻辑，洛希应该全心全意地去憎恨那个恶神才对。

就算奈亚和小丑一样善于偷换概念，会将错误推到洛希身上，但毕竟洛希在这数不清的轮回里都撑了这么久，而且在他们见面的时候还保持相当的理智，他应该具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内核。

也就是说，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洛希完全依靠特殊手段来维持理智，记录里的文字才是他真实的精神情况——那其实相当糟糕，因为那意味着如果那个手段失效，他很可能直接崩溃。

还有一种就是，洛希的确犯下了某种过错，以至于他如此愧疚。

也不排除两者皆有。

“要不是你提前和我说过，看到你这个鬼样子我估计就会转身离开。”

“这是你的自由，康斯坦丁。”

“如果我们的命运没有被捆绑得这么深的话。我真的想问问我的那个同位体，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别抱怨啦，反正法阵和仪式都差不多了，你很快就能解放了。拽我一把。”

洛希觉得自己现在脑子像从滚筒洗衣机里滚了一圈出来。康斯坦丁被烟熏的有些蜡黄的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点燃的烟照亮了那张被异常增生覆盖了一半的面容。

某种意味上，这才是现在的他去掉所有掩饰后的真实模样。

毕竟和不可名状之物对抗，能保持人类的形态本来就是奢望。

“祂还在更深处。”康斯坦丁掐灭烟。逸散的烟雾飘向某个方向，指明了具体的通路，“说真的，光靠沙袋来控制梦境还是太勉强了。”

洛希一直持有沙袋，在前一段时间里因故失忆的时候寄存在了康斯坦丁那边，所以康斯坦丁也多少对这东西的用法和力量有点了解。

平常人肯定觉得这已经足够强大了，但康斯坦丁见过点市面，应付这样的场面完全不够。

现在的另一个问题是蝙蝠侠他们没有跟着娜坦扎，而是提前去了下一层梦境，但他现在还没杀毒完毕。

“我还是觉得他太疯了，用自己的命运来撬动你的，结果还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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