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疑窦

【玩家已死亡。】

世界陷入黑暗，凉意蔓延全身，清欢却丝毫没觉得身子沉重，反而像是落在云端上，整个人都轻松不已。

透明的魂体脱离孱弱的身躯，又如青烟般被那枚润泽的玉佩吸引，化作一道微光，在罗锦的手上一闪而逝。

清欢死了，却并未被勾魂使带走，而是以灵体的方式寄宿在那枚陪伴她多年的玉佩中。

【检测到特殊条件，正在为玩家结算“云梦之境·清欢”所获属性。】

金色弹窗缓缓展开，将清欢这些年的所得以数值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

【健康：40（满值40，极易生病）】

【体质：40（满值40，身体孱弱）】

【智力：55（满值80，远超同龄人）】

【魅力：45（满值80，超过大多同龄人）】

【幸运：40（满值50，极其幸运）】

【检测到玩家当前属性总值为220/290，满足现实干预条件，权限确认中——】

【玩家已获得三次现实干预机会。】

【请注意：玩家有且仅有三次干预现实的机会，包括但不限于给出有关未来的提示、改变特定人物命数、遮掩天机等等，请务必谨慎使用。玩家每使用一次现实干预的机会，自身便会受到相应的消耗，当三次机会用完，玩家的灵体将会彻底消散在世间。】

————

“清欢，清欢——”

清琅焦急的声音从玉佩外传来，沉浸在过去的清欢倏地惊醒，急忙从玉佩中现身，看向眼眶带红，浅棕色瞳孔中满是失而复得情绪的清琅。

“哥哥，我在。”

飘渺的魂体从玉佩中钻出，带着些安慰的性质，虚虚环抱住了兀自心慌的清琅，此时的清琅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眼里带着满满的惊疑和后怕。

叶清琅又梦到了清欢一个人躺在床上，无助地失去呼吸的场景，他最爱的妹妹，他一路呵护着长大的妹妹，再次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自一月前受到玉佩和罗锦所写的信后，他就一直在做这类噩梦，就算清欢在临终前并未提及责怪之意，他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当时陪伴在清欢身边，她会不会就不那么孤独，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离开，是不是就能看到清欢最后一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反而还要让对方为自己忧心。

这样的愧疚一直持续了许久，直到昨日阴差阳错发现了妹妹残留在玉佩中的魂体，这才彻底爆发。

“清欢……”

清琅看着已然成为魂体的清欢，语气中是克制不住的后悔和自责。

“对不起，宁乡的冬天是不是很冷，是哥哥不好，哥哥没能陪你走完最后一程，甚至还要让你为我忧心，你现在这样，会不会对你转生有害，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

叶清琅几乎是哽咽着，不敢去看清欢的眼睛。

昨日发现清欢的时候已近夜间，但许是魂体新生的缘故，清欢只与清琅寒暄了几句便彻底陷入了沉睡。

重逢时狂涌的喜悦褪去，清琅却想起了此间几乎人人都知道的轮回法则：自然死亡的魂体如无过多执念，自会在七日内被勾魂使拘走，经地府审判后转世投胎。

七日后，如有魂体仍然滞留世间，便会失去转世轮回的机会，沦为无来处无去处的灵体，只待执念散去或残魂消散便彻底湮灭于世间。

清欢是因病逝世的，按法则也算得上是自然死亡，可距清欢离世已有月余，她的魂体却仍留存在玉佩中，久久不散。

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叶清琅在脑子冷却后便清晰不已，可正是这样，他才更感到愧疚和自责。

清欢苏醒的契机是他不慎受伤后滴在玉佩上的一滴血，她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也是关心自己，话里话外都是对叶清琅的思念、担忧和对他如今成就的欣慰。

由此可见，清欢滞留人间以至丧失轮回机会的原因正是自己。

本来叶清琅就已经因为清欢的去世感到悲痛不已，如今又发现清欢的残魂不愿转世也是因为自己，两相叠加之下，他心中的悲痛与自责自然更甚。

“哥哥？”

清欢有些诧异地看着清琅近乎猩红的眼睛，对方似乎一夜未睡，连日来的疲惫积压在他脸上，酿成了一副几欲崩溃的模样。

等听完叶清琅的自白，她便懂得了他心中翻涌的痛苦与愧疚。

无奈与怜惜的心情一并涌上心头，清欢幽幽叹了一口气，低下身子，用那双蜜色的瞳孔望向沉浸在痛苦中的叶清琅。

她虚虚地握住清琅的手，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听我说，哥哥，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能拥有你这样好的哥哥，已经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了。哥哥愿意陪我玩，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会为我搜罗天下医师，也会在科考读书之余为我分享外边的风景，这就已经很好了。”

清欢抬手，用近乎透明的手凑近清琅的脸庞，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我很早就知道，死亡于我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是哥哥，是你和姨母的关心与呵护延续了我的生命，让我这么多年来总在温暖中渡过，我该感谢你们让我不至于在无边的忍耐和无趣中死去才对。”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这个道理哥哥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我像是养在花房里的脆弱花朵，哥哥则是注定要飞向天际的苍鹰，我不能强求你留在我的身边，哥哥也不必让自己强行折翼。”

“你看过高空的风景，便可在每个重逢时为我带来远处的风光，装点我注定贫瘠的人生；我困在小小的地方，却也有自己的心得、自己的酿造，于是也在再见时将点滴成长与你分享，这便是我们兄妹二人的相处方式。”

眼见着清琅的情绪已经在自己的诉说中渐渐平稳下来，清欢继续开口。

“至于转生一事，我不知世人是如何看待，于我而言，转世轮回都过于飘渺，也并非我所求。我不知道是否我的执念真的深重到躲过了勾魂使的追查，但是哥哥，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存在即有存在的缘由，执念深重也好，命运安排也罢，我留在这里，自然不会因为那必将到来的结局而后悔，恰恰相反，我要感谢它给了我行动自如的身体，也让我能跨越万里，见到已然经历过风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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