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影子
第二天，下班后，仍然是宁漪先回家。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赖至廷才发来一条信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不回。]
宁漪：[OK。]
没有月色的夜晚。薄云在远空拉扯。
第三天，赖至廷没发消息，也没回来。
第四天，赖至廷仍旧毫无踪影。
第五天……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啦。”伊婧涵往咖啡机里添咖啡豆。
“四天。”赖至廷纠正，又催促，“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咖啡？你捣鼓半天了。”
伊婧涵撇嘴，“刚才给你那杯你不喝。”
赖至廷双臂展开，搭在沙发座位上，“全是渣，怎么喝？”
说出这句话的时刻，那琛走来，盘腿坐到地毯上，正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品一口。觉得咯人。舌头在口腔里打转，被铺上一层沙子似的触感——没过滤的触感。
那琛抬头，“老婆，是不是少了个步骤啊？”
老婆。
赖至廷胸腔里闷了一口气。捶两下胸口，才终于把气捶出来。
“马上啦，新的就快好啦。”伊婧涵歪头，上下左右研究咖啡机，试图找出正确路径。
趁伊婧涵不注意的时候，那琛抽出一张纸，把咖啡渍全部吐出来。纸巾揉成一团，随意扔到茶几上，正巧扔在赖至廷眼前。
赖至廷低声，“拿开。”
“拽什么拽，没点客人的样子。”那琛拿走纸团，奋力摔进垃圾桶里，“有本事回你宁宁那里去！”
听到“宁宁”这个称谓，伊婧涵回过头来，手里捏着一张过滤纸，晃着朝向赖至廷，“你主动联系她嘛。”
赖至廷烦闷地从茶几上抓两颗山核桃，握在手心里捏碎，“别人都不理我，我干嘛还要去找她。”
“那你也太没有毅力啦。”伊婧涵好不容易摆放好过滤纸，“找几次就放弃，怪不得。”
那琛双手向后撑在地毯上，摇摆两只脚尖，“你就再找找宁宁呗，多找几次怎么了。”
赖至廷蹙眉，“我不要面子？”
都已经找成这样了，还要怎么找。
咖啡香味溢到空中，醇香浓厚。
这次那琛特意注重了制作过程，紧盯伊婧涵的手上动作，确保没有漏掉任何必要步骤。
待咖啡端上桌，伊婧涵往茶几上一边放一杯。一共两杯，伊婧涵自己没有。
“晚上喝咖啡，也只有你俩才做的出来诶。”伊婧涵嘀咕。
咖啡一向提神。但对赖至廷和那琛而言，根本不起作用。
高中时候为了学习，三个人凑在一起喝咖啡。结果两个男生喝完倒头就睡，剩下伊婧涵独自一人，心脏砰砰狂跳不止，硬生生熬成黑眼圈。
以为对咖啡永远是免疫的。赖至廷摇晃杯子，喝完一整杯。
然后就失眠了。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白色筒灯。灯没亮，借着窗外的光，能看清灯的形状。
真圆。
赖至廷翻身，摸来柜子上的手机，掰开手机壳，拿出里面夹的一张拍立得。
那天阳光正好。拍摄的角度也正好。宁漪正在看书。在赖至廷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似乎心有灵犀，她抬头看向他。
照片边角已经有些磨损。
赖至廷握着照片一角，理不清思绪。
为什么呢？
沙发上的那个吻，她牵起他的手……
不是应该步入正轨么。
怎么转眼之间，她就变了个人？
窗外有户人家开了灯。白光亮得不正常，像是在屋里藏了一个太阳。不多久后，又被关掉。
短暂的明亮，照射得赖至廷完全没了睡意。
***
再一次下班，赖至廷没去那琛家，而是去了米花巷。
忽然想吃冷串串了。
还记得上一次在这里吃饭的场景。和宁漪一起。
是拼桌似的冷串串。一张桌子上摆放银色方格，得有二十个左右。每个格子里放着卤好的串，一串只有手指大小。
当时坐的也是这个位置。挨着方方正正的贴着墨绿色马赛克瓷砖的立柱，面对面。
随意坐下的位置。宁漪这边的格子里全是素菜，赖至廷那边的格子里全是荤菜。
兴许是图方便，据赖至廷观察，宁漪只挑眼前的菜来捡。
“怎么光吃素。”格子是固定的，赖至廷示意，“坐我这边来。”
宁漪坐了过去。以为赖至廷的意思是要对换位置。结果等了半晌，没见赖至廷行动。
两个人，从面对面，变成并排坐。
“你怎么不过去？”宁漪挑了一串鹌鹑蛋，往甜辣味的辣椒筒里转一圈。
“我吃肉。”赖至廷挑一串牛肉，往宁漪身前的辣椒筒里也转一圈。
位置窄，动作幅度大，难免会有肌肤触碰的时候。
偶尔肘关节处，摩擦一下。赖至廷有意调整动作幅度，在触碰的时候假装不动，就能把原本接触的时间稍微延长。
一秒。
两秒。
三……宁漪侧头，提醒赖至廷，“你挤到我了。”
“噢！”赖至廷愤懑，把椅子往旁边挪。椅子腿在地上重重划了一道，惹出的声响引起其他顾客的注意。
闷头，赖至廷捡两串掌中宝，一口塞进嘴里。
刻意隔了有快两米远。
宁漪招呼，“过来。”
赖至廷反而背过去，捡两串虾饺，一口塞进嘴里。
无奈，宁漪只能挪动椅子，靠近赖至廷一些。
捡了一串白菜卷放到赖至廷的盘子里，宁漪介绍，“这个好吃。”
白菜卷的白萝卜丝，纯素。赖至廷嘀咕，“我吃肉。”
于是宁漪又把赖至廷盘子里的白菜卷拿回来，换了一串鱼豆腐放上去。
“还要郡肝。”赖至廷说。
宁漪顺手，捡了两串郡肝放上去。
心里的气才顺了一些。赖至廷回过身，恢复为和宁漪肩并肩的坐姿。
一只白色博美刚蹿进店里，又被主人一把拽住绳索，拉出店外。
赖至廷恍惚。
和宁漪一起吃饭的那次，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怎么到了现在，却只剩下赖至廷一个人。
快一个周没见面了，也根本没有联系。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吃一串宁漪推荐的白菜卷。没有一点肉的味道。不好吃。赖至廷暗忖，宁漪可真没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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