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冯嫽想起凌宁说的一席话,虽是听得她云里雾里,但还是谨慎道:“回禀太后娘娘,说我今日身子不适,不便前去用膳,改日再亲自去慈宁宫赔罪。”
片刻后,承福匆匆回来,为难道:“殿下,太后娘娘说,若是身子不适,便让太医过来瞧瞧,午膳……还是要去的。”
此话一出,事情便有些不对劲了,这么明显的推辞之意,太后不会听不出来,如此也要唤她前去,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走。”冯嫽拿过披风,打开了门户。
慈宁宫内依旧如上次一般药苦味满的要溢出来,太后正在院中散步,见冯嫽来了,停下步子等她过去。
“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是害了风寒?”太后等她到自己身边,便引着往殿中去,毫不避讳的提起她身子不爽一事,“知道你冠礼及近,也莫要太过操劳,伤了根本。”
“谨遵皇祖母教诲。”冯嫽又是坐在她左侧,又是满桌的药膳,又是一碗羹汤。
又是如上次一般的膳毕送客。
“殿下,宫里来话说六皇子在前厅等您。”承福跟在她身边,低声禀报道。
“可说有什么事?”
“没有,只说要见您。”
冯嫽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慈宁宫一喊,凌宁便来,怎会如此凑巧。
凌宁站在宫殿中,冯嫽一时还未认出来,原因无他,只因他今日穿了一席红衣,不知是不是颜色使然,映得他面色都好了许多。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冯嫽身上,眼中是懒得遮掩的嫌弃:“你去慈宁宫了?”
冯嫽点了点头,走到他身旁:“强召,不得不去。”
凌宁瞬间炸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去慈宁宫了吗?”
“凌宁,太后是皇祖母,我去见她,有何不妥?”冯嫽语气平静,缓缓道来,眸子却是死死定住在凌宁的脸上,循循诱导,“你在担心什么?”
“不关你事,你想去便去吧,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凌宁终究还是个孩子,带着幼稚和赌气转身就走。
冯嫽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他:“六弟莫要生气,我不去就是了。”
“三哥。”凌宁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平日里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此刻说话格外的较真,“莫要再问为什么,太后那边,我会替你周旋,好好准备你的冠礼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他便快步朝殿外走去。
冯嫽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若往后有处理不了的事,可来寻我。”
“寻你做甚?”凌宁脚步不停,“你能有九五之尊说话有用吗?我再说一遍,顾好你的冠礼,别来操心我。”
话音落在拐角,冯嫽被呛了一下,承福来询问可要派人去盯着凌宁,她听到自己说不用,目光却停在拐角迟迟没有离开。
这日过后,不知凌宁与太后说了什么,冯嫽真的再也没被强召去过慈宁宫,只是在路上遇见从慈宁宫出来的凌宁时,看他脸色似乎更白了些。
年节虽还没过完,但朝会的钟声已经敲响。早春还有些冷,冯嫽揣着手在百官中往殿中去,昔日站着三人的位置,今日唯有她一抹玄红色。
朝会开始,群臣依次上奏。几位重臣在奏报时,目光不时瞥向她,暗自观察着她的态度。
工部尚书陈录向前一步,面露难色道:“启禀陛下,上元佳节将近,按照惯例,也到了修缮通天楼的时候,只是……”
他若有若无地顿了一下,听得龙椅上的人皱了皱眉头,语气不耐:“继续说!”
“修缮楼台耗材甚多,人力亦是耗费极大……”他说着,目光幽幽转向已经面露不善的张寽,“然,不知户部何时给我工部拨款啊?”
张寽冷哼一声,边往队列外走边指着他鼻子骂道:“好你个陈录,老夫几次三番的与你工部说过了,钱!就那些!工部次次修缮,次次超支,难道这上上下下,救你工部要用钱不成?”
谈起钱财一事,便逃不过赋税革新。本就因此而分成两派的大臣又因分了皇子党与中立党,瞬间乱作一团。
“老三,你怎么看?”高台上那双精敏的龙目,只盯着那个游离在混乱之外的儿子。
冯嫽目光还停留在因皇帝开口而那混战将歇的百官身上,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提起赋税革新时,首先想起首先提及的,不是百姓,不是农户,而是地方的官员,是王公,是自己。
“儿臣以为,这税法,要改。”维新派松了一口气,保守派咬紧了牙关。
“但……”维新派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我并不觉得从丁役转到田役会有什么区别,终究还是会被一层层官吏抽丝剥茧……”
“剥削。”凌久接上冯嫽的话。
冯嫽正坐在外置的窗沿上,转首去看他,闻言乐道:“剥削,这个词倒是新鲜,你怎的想到的?”
“就……地摊上的杂书看到的。”凌久随口胡诌道,烫洗净手中的茶碗,将新的茶水倒入冷着,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受了皇……父皇命,领了工部右侍郎事,替他们来监工通天楼,怎的在我这坐下了?”
冯嫽不答,垂眸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百姓,有些人家境破败,穿着不怎么厚的单衣,但至少熬过了这个寒冬。
因为这里是京城,就连乞讨的乞儿,也能拿到各大家的善粥。
那禹州呢?
“凌久,你说这税法要怎么改,才能惠及于民?”
凌久走到窗前将冷好的茶水递给她,两人一站一坐,一同望着下方的百姓。就这般看了许久,凌久才开口道:“丁役变田役,人口劳动力确实会上涨,但随之而来、避无可避的,就是土地兼并,不如……”
“把天下田地都并入国家,实行国家专卖……”凌久说到一半便被冯嫽打断,“这太荒唐了,天下田地归于一家,下面那么多商人财主,必要翻了天不成。”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一时之间皆对这影响天下的国事束手无策。
国情不同,时代不同,现代的治国之道太过激进,凌久第一次感受到沉重的无力感,自己那些浅薄的认知宛如一块不起眼的石子,落在历史的洪流中,也只不过扑通一声响,再归于寂静。
冯嫽还要去龙首道看选址,与凌久交换了近日的消息后便要匆匆离开,末了,她问:“殿下,只这一次的及冠礼……”
凌久明白她想说什么,似是想到了什么,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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