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争夺

曲芙蓉跟着闪电奔驰到了这片新的沙滩上。

这里的沙滩与方才的那片不同，先前的沙滩，地面上是细细的沙粒，是平的，有硬度。飞云走在上面畅通无阻。

这里的沙滩，地上铺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是坑洼不平的。

飞云的蹄子踏在鹅卵石上会打滑，会不时陷进深深的鹅卵石里面。行进速度大大减慢。

曲芙蓉勒了勒缰绳，喊停了飞云，从飞云背上跳下来，自己徒步行进。

她也不去牵飞云与闪电，松了缰绳，任它俩走在自己身旁。

她自己走，也是磕磕绊绊，不时跌倒，脚底被鹅卵石硌得生痛，膝盖与手肘跌得火辣辣地疼。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跌倒了，爬起来再往前，不停地往前走。

她都没发觉自己的手上已经被磕破，在滴着血。

她走过的鹅卵石上，留下了一滴滴的血迹。

她只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苏莫寒，你在哪里？闪电带我来了，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可你为甚么还不出现？你快点出现啊！

她只在心里盼望着，下一眼，自己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看见苏莫寒调皮地笑着看向她，向她伸过手来，掌心上托着她最爱吃的饴糖。

那块甜到她心里的饴糖，是苏莫寒每日里寻了借口来医帐看她的正事理由。

她都没有告诉苏莫寒，别看她嘴上催着赶着嗔着他快回去，其实在心里，苏莫寒每回来看她，她有多么高兴。

她都没有告诉苏莫寒，在她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医帐门口时，她的心里有多欢喜。

她都没有告诉苏莫寒，在她见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医帐门口时，她的心里有多不舍。

她还想看见苏莫寒一身铠甲，目光炯炯，英姿勃发，威风凛凛地立在苏家军的旗帜下。

那是她初来卫营时，她问了张弛，问明了地方与路线，偷偷跑到演武场去看苏莫寒。

一进演武场，她就被那冲天有力的喊声，整齐划一的队列，高昂如虹的士气所震撼。

她就在那里，看到了她以往从未见过的另一个苏莫寒。

那样的陌生，却又那样的熟悉，仿佛他生来就该是如此。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轰然震响。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咸湿腥味钻入她的鼻腔。

轰响声越来越密，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是她从未听过的奇特又可怕的声音。

她听不出来这是甚么声音。

那声音好似过年燃放的爆竹声，却比爆竹声低沉暗哑；

又似山中野兽的咆哮声，却比那咆哮声更令人胆战心惊。

她就在这可怕的声音里，在鹅卵石上艰难地行走。

转过一个弯来，眼前陡然现出一片茫茫不见尽头的水面。

浑浊的水面上波涛汹涌，一层接一层的巨浪腾空而起，后浪赶着前浪，往岸边扑来，像千军万马在奔腾。

冲天的巨浪拍击着岸边，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曲芙蓉醒悟，那可怕的声音就源自这里。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海！直到天边的大海！能吞噬一切的大海！

此时，曲芙蓉没功夫去体味大海带给她的震撼。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苏莫寒的形象。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海滩上在海面上。她的目光落在她能望得见的所有视野里，去搜寻着她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影。

她的视线被前方出现的景象攫住了。

就在那海水与海滩连接处，曲芙蓉远远地望见一团黑色，正被海浪拍着，推着。

苏莫寒？！是苏莫寒吗？！

曲芙蓉心中一紧，向着那团黑色，狂奔过去，近些，再近些。

她终于看出那是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褐色皮革铠甲。

他脸朝下趴在海滩上，上半身扑在坚硬的鹅卵石上，下半身浸在海水里。涌起的海浪不时漫过他全身，将他往海滩上推进一分。

“苏莫寒！苏莫寒！苏莫寒！”

曲芙蓉连喊带叫扑到他跟前，翻过他身，抱起他头，转过他脸来，果然是苏莫寒！

真的是苏莫寒！！！

苏莫寒面无血色，眼睛紧闭。

昔日那个充满活力的健壮少年，此刻毫无生气，就这样躺在冰冷的海滩上，躺在她的怀里。

曲芙蓉心碎了！

曲芙蓉来不及哭泣也来不及悲伤，伸过手指去探他鼻息。

没探到！

曲芙蓉的手指倏地一缩，全身都开始抖动，抑制不住地抖动，牙齿打得咯咯响。

曲芙蓉不顾一切，用力扒开他身上皮铠甲的领口，探手进去，摸了摸他的心脏部位。

又是大吃一惊。她没有摸到他有力有节奏的心跳！

她的身子瞬间往后一瘫。

救他救他！怎么救他？用甚么救他？

曲芙蓉在心里掠过自己学过的所有医术。

纵然她是军中医术高明的“曲大夫”“神医”“活菩萨”，她在这一瞬间也是绝望的。

冷入骨髓的刺骨寒意，将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击得粉碎。

这一刻，她是那样地恨，前所未有地恨。

恨老天爷的不公平，要将她所爱之人带走。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生命就要在自己眼前消散。

电光火石间，她记起了曾在某本医籍中见过的吹气急救法。

“苏莫寒！苏莫寒！等我啊！等我救你！你别睡，你不要睡啊，你快醒醒，快醒醒……”

她一面大声喊着，一面用力拗断他身上所中之箭的箭杆，疯了一般，连撕带咬地扒开他所穿皮甲的连接处，将皮甲从他身上脱掉。

跪在他身侧，两手叠起来，按在他胸前正中，用掌根用力按压。

按压了一气，她赶紧松开手，捏住他鼻子，俯身用嘴对上他的嘴，往他嘴里吹气。

吹完气，复又直起身按压他胸部。而后再俯身吹气。

如是反复。

曲芙蓉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也感知不到外界任何的东西。

她只专注于眼前的一切，盯着眼前那张惨白的面孔，祈盼下一眼，就能见到苏莫寒睁开眼睛，向着她笑，对她开口说话。

直到她终于摸到了他微弱的心跳，看到他鼻翼极其轻微地翕动，她才停止了她的按压吹气。

啊！她终于从阎王爷手里暂时夺回了她的苏莫寒。

幸好她过目不忘，记得这吹气急救法！

幸好苏莫寒自身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顾不得庆幸激动，苏莫寒的生命还极其脆弱。

她还得跟阎王爷继续争夺苏莫寒的命。

对！返魂丹！返魂丹！

师祖赐给自己的救命丹药！给他吃返魂丹！

“苏莫寒！返魂丹！有返魂丹！你放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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