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薄荷
连续洗冷水澡的后果,是感冒。
最开始症状不重。早晨的一阵风吹来,赖至廷忽然打个冷颤。以为是降温了。青山的天气变幻无常,早已经习惯。
没当回事。赖至廷继续挤牙膏。
原本和宁漪之间,是各用各的牙膏,互不打扰。但在上个月,赖至廷的牙膏用完了,没有及时补充,索性顺手拿了宁漪的来用,理直气壮。
有一次甚至当着宁漪的面挤牙膏。见宁漪没说什么,赖至廷更是正大光明,从那后单方面和宁漪不分彼此。
只是有个奇怪的现象。宁漪看着是冷静理智、井井有条的人,但每次挤牙膏,都是从中间部分挤出来,手拿到哪里就从哪里挤。赖至廷看着是自在松弛、随意洒脱的人,但每次挤牙膏,一定要从尾部开始,按顺序往上推。
两个人,完全相反。
这次挤牙膏,赖至廷像往常那样捏着尾部,保持水平线,按顺序往上推。先把宁漪挤扁的中间部分填满,再冒出出口。
挤出像广告一样标准的膏体。
刷牙时候没有太大的异样。只不过薄荷香气在口中蔓延,稍显刺激。
到了吐泡沫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赖至廷竟然干呕两下。
“咳——”
双臂撑在池子两端,耷拉着肩膀,低头,调整呼吸。
缓了一阵才顺气。
估计是胃食管反流吧,赖至廷估计,把这一阵轻微的恶心摁下去。
本来没当回事的。随着时间推移,赖至廷感觉似乎脑袋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鼓捣笔记本电脑,觉得不顺手。换作台式电脑,还是不顺手。
可能今天就不适合工作吧,赖至廷猜测,脑袋重,没办法思考。
中途宁漪打来一个电话,说的是快递的事。
“有个快递送货上门,家里没人在,我让他放门口。”宁漪提醒赖至廷,“你别把它当垃圾扔了。”
赖至廷掂量宁漪的话,低沉问道,“你今天要晚回家?”
往日大多数情况下,是宁漪先到家,毕竟有车,月照区的路况也不算太拥堵。尽管也只是比赖至廷提前十分钟左右。
“临市有人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宁漪解释,“起码得吃晚饭。”
尽管最不喜欢参加的就是这样的饭局。宁漪打算的是,找到机会就逃跑。之前已经逃跑过挺多次的了,徐柏林对宁漪也睁只眼闭只眼,是默许的意思。
“好。需要我接你时说一声。”赖至廷低声道。
挂完电话没多久,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赖至廷清了清嗓,喉结滚动,似乎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低音炮,“进。”
吴卓风风火火推门,手搭在门把上,半截身子探进屋,“下周去澳门?”
赖至廷抬眸,“不想去?”
“怎么可能?”吴卓笑道,“有好事想着我,够兄弟。”
还有事情要忙,吴卓说完话,准备拉上门。门关到一半,赖至廷忽然出声。
“喂。”
吴卓停顿,又重新推开,“怎么?”
赖至廷酝酿片刻,沉声问道,“我这个声音性感么?”
……
吴卓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没有回答赖至廷的问题。沉默就是回答。
“不性感么。”赖至廷自言自语,从抽屉里翻出镜子照了照,仿佛镜子能照出他的声音。
沉稳的低音炮,带一点恰如其分的鼻音,是一种老钱风格的性感。
“根本不懂。”赖至廷嘀咕,又一次滚动喉结。
***
宁漪回家的时间比想象中早了一个多小时。
到家时,赖至廷正在吃番茄鸡蛋抄手,看样子不是叫的外卖,是自己做的。还有精力自己做饭,看样子也没有宁漪想象中那样虚弱。
把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到餐桌上。宁漪坐到赖至廷对面,倒了一杯茶。
赖至廷半握拳捂嘴咳嗽两下,沉声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请了假,中途走了。”
赖至廷又咳嗽一下,“吃饭没?”
“吃过了。”宁漪喝一口清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宁漪回来后,赖至廷的病情忽然加重了。
耸一下鼻头,赖至廷握着筷子搅拌,似乎没有胃口,“我感冒了,家里没药。”
“噢。”宁漪随口回应。
心里有点恼气。这下是真没胃口了,一个抄手也吃不下。赖至廷无趣地玩弄筷子,瞄见一旁的牛皮纸袋,“这是什么?”
“没什么……”宁漪欲言又止。
赖至廷好奇。见宁漪并没有阻止,赖至廷索性打开袋子。
里面装满了感冒药。止疼胶囊,感冒冲剂,抗病毒颗粒。把常见的类型都买了。
“给我买的?”赖至廷问。
“……嗯。”宁漪回答得很轻。
当然是给赖至廷买的。之前通电话时,宁漪就听出了赖至廷的声音有异样。心里总念着这件事,控制不住。所以特地给徐柏林请了假,只陪同调研,不陪同用餐。
宁漪其实没吃饭的,但并不饿。
去药店给赖至廷买感冒药,径直赶回家。结果说不上来为什么,见到赖至廷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给药。
不好意思承认,这是她特意买给他的。
“你有哪些症状?”宁漪尽量保持客观,理智得像个药剂师,“头痛?咳嗽?”
“还有昏昏沉沉,四肢无力,喉咙吞刀片,恶心反胃,特别怕冷。”赖至廷补充。
有的没的症状,被宁漪问起,就全都涌了出来。
“你没量过体温?”
“没。”
宁漪从袋子里翻出一支温度计。药店里额温枪缺货,只有水银温度计。让赖至廷测量温度,宁漪同时给赖至廷倒一杯吞药用的温水。
估计是有发烧的现象。果不其然,测量结果显示38.8度。
宁漪在灯光下转动温度计,确认结果。赖至廷单手撑着桌面,看着宁漪。
“诶。”赖至廷问,“你不摸摸我的额头,看看发烧没?”
……
宁漪手里还举着已经显示出的医学结果,顿了下,还是配合地伸出手背,摸了下赖至廷的额头。
“噢——好像发烧了。”宁漪叮嘱,“吃药,洗澡,上床睡觉。”
挑的是常见的止痛药、消炎药、抗病毒药。就着宁漪倒的温水,赖至廷一口吞下。
去浴室洗澡。赖至廷关上浴室门,暖黄的灯光铺满整扇长虹玻璃门。
宁漪在浴室门外徘徊了些许时候,思忖片刻,敲了敲门,“赖至。”
赖至廷打开了门。已经脱掉了上衣,毫不顾忌地半裸着,“怎么?”
宁漪提醒,“别再洗冷水澡了。”
脆皮少爷的身体,经不住一点折腾。
赖至廷却没有正面回应。稍往前探身,离宁漪更近一些,“那你就该离我远一点。”
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宁漪压下心里的一点无措,侧身,“不打扰你。”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听见浴室门重新关上,花洒中水流喷洒,淅淅沥沥。
对面楼栋又亮起几户人家的灯光。
按照宁漪的安排,赖至廷吃了药,洗了澡,乖乖地上床睡觉。才九点就上床睡觉,赖至廷嘀咕,小学生都没有睡这么早的。
袋子里备有退烧贴。物理降温,尽量让温度恢复正常。
宁漪撕了一块,蹲在床边,借着柔软的壁灯暖光,左右比划,确定无误后,细心贴到赖至廷额头上。
贴歪了。
整体偏朝左边了一些,下面边缘盖住一点点眉毛。宁漪后撤,打量一圈,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利落撕下来,准备重新贴。
“嘶——”赖至廷倒吸一口气,“你贴膜呢?”
现在的身体是燃烧火热却怕冷的矛盾状态,退烧贴又偏偏是冰凉沁人的触感,热冷碰撞,实在稍显刺激。
“这次一定贴好。”宁漪打包票。
隔得很近。她的橙花香气,抚过他的脸颊。
“诶,”赖至廷稍昂头,“说真的,要不离我远一点。”
退烧贴悬停在额头上,近在咫尺。
赖至廷解释,“我怕传染给你。”
宁漪努力保持注意力集中,“我不怕。”
似乎触碰到肌肤。她的指节与他的额头轻碰,蜻蜓点水。
他的心里也仿佛蜻蜓点水那般,圈起一阵涟漪,扬起些许动容。
同甘共苦的具象化,书里的词语在这个夜晚变成现实。
她好像……对他很不一样。
宁漪找准位置,精确贴好退烧贴,轻拍一下,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因为我没你这么菜鸡。”
……
“我没那么容易被传染。”宁漪有些得意,“我身体挺好。”
确实是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去年换季流感爆发,办公室里先是丁旻浩倒下,随后传染到整间办公室,几乎所有人都倒下。
除了宁漪。
明明和大家同处一个空间,一样的生活环境。但宁漪就是没有一点事。
甚至某一天上班,整个小组办公室里,只有宁漪一个人。
莫名其妙成为病毒绝缘体。
宁漪不忘评论赖至廷,“我不像你一样柔弱,脆皮少爷。”
赖至廷轻笑一声。
果然,没有什么所谓的同甘共苦、情愫暗涌,她只是单纯并且自信满满的玉女金刚。
宁漪收了残渣,站起来,“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走了两步,还没走到门边,听见赖至廷微弱的呼唤。
“宁宁。”
宁漪停下脚步,“不舒服?”
“没有,”赖至廷在枕头上蹭了蹭脑袋,“我只是想试试,叫你好不好使。”
……
宁漪攥紧拳头。心里安慰自己,他是病人,不跟他一般见识。宁漪继续往外走,“好好睡觉。”
轻轻关上了门。
客厅里,门铃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叮咚——”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人一狗——伊婧涵和阿福。
“宁宁!”伊婧涵眉眼弯弯。
还没踏进门,阿福抢先蹿进屋,尾巴左右摇摆。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找寻着跑去,蹿到次卧门边。
力气大,伊婧涵拉不住,反倒是阿福拉着伊婧涵跑。
“臭狗!”伊婧涵费尽心思才让阿福刹住车,停在次卧门外,“跑什么呀?”
房间不大,一眼能看出布局,只有两个卧室。
伊婧涵猜测,“赖至廷睡这间嘛?”
宁漪走了过来,“嗯。”
再看一眼主卧,似乎是宁漪睡的地方。伊婧涵脱口而出,“你们没睡一起呀?”
……
宁漪委婉提醒,“我们是……房东和房客。”
这才懂了,看来赖至廷还没追到宁漪。伊婧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次卧门禁闭,客厅里也没看到赖至廷。伊婧涵好奇,“赖至廷没在吗?”
“在睡觉。”
“这么早?”客厅时钟显示,才九点过。伊婧涵难以置信,赖至廷会睡这么早。
宁漪解释,“他感冒了,发烧。”
熟悉的气味浓郁。阿福兴奋,前爪趴到门上,试图去摁门把。快要摁开时,被伊婧涵强行拽回去。
“别进去!”伊婧涵警告阿福,“里面有病毒,会传染的呀!”
屋里传来赖至廷虚弱但愤怒的声音,“有没有良心!”
伊婧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仍然把阿福拽得越来越远。和良心比起来,还是保命重要。
一直退到沙发上。伊婧涵刚带阿福坐下,次卧门被打开,赖至廷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
客厅里的两个人同时惊呼,“你怎么出来了?”
只不过后半截话不同。
伊婧涵惊呼,“你不要传染给我们!”
宁漪询问,“会不会不舒服?”
耐着性子,赖至廷先答复宁漪,“我没事。”再转头怒目伊婧涵,“老子戴了口罩!”
当然也有自知之明,赖至廷并没有走近,仅是靠在门边,懒散插兜。
“来干嘛?”赖至廷问伊婧涵,“有事说事。”
阿福已经钻到沙发上。伊婧涵揉着阿福的脑袋,“我们准备去度蜜月。”
按常理来讲,度蜜月是新婚后的步骤。宁漪有些惊讶,“你们结婚了?”
明明还没有收到请柬,更没有参加婚礼这回事。
“没呐,这是婚前蜜月。”
总是这样心血来潮。婚后蜜月肯定也是要去的,但婚前也想借蜜月的名义旅行。当然那琛总是同意。
说了点前景提要,“因为我们俩出去度蜜月,我爸妈回了老家,那琛妈妈又去广州出差。”伊婧涵组织语言,“所以嘛……”
赖至廷猜测,“想把阿福托管给我们?”
“嘻嘻——”伊婧涵露出稍带谄媚的表情。
赖至廷利落回应,“拒绝。”
似乎是听懂了他们的谈话,阿福失落地呜咽两声,尾巴也不摇摆了。
伊婧涵气不过,“亏阿福这么喜欢你,你有没有良心呀!”
赖至廷反问,“谁没有良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伊婧涵把目标对准宁漪。反正在这间屋子里,跟赖至廷商量也是白搭,最后还不是宁漪说了算。
“宁宁——”
伊婧涵撒娇,挽着宁漪胳膊。又朝阿福使眼色。阿福心领神会,跳到宁漪身旁,脑袋枕在宁漪腿上。
“宁宁宁宁——”唱成了一首歌。
“你别来这套。”赖至廷制止。
伊婧涵怒视赖至廷,转头又对宁漪抛媚眼,wink。
宁漪夹在中间,一时不大好表态。心里当然是想收留阿福的,因为阿福的确很可爱,身上很香,毛茸茸。
看出了宁漪的为难。赖至廷抬手挥了下,“宁宁做主。”转身回了房间。
见势,伊婧涵加大了对宁漪的撒娇,往宁漪身上蹭。
宁漪无奈笑了笑,应道,“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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