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公堂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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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雨嘞,响雷嘞,阿娘辣海,囡囡覅哭......”
疯妇人抱着一团稻草,坐在地板上,身子轻轻摇摆,脖子上挂了枷锁。她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扬濯跪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这里是县署的正堂,堂上坐着县令、三老、里正和周家族人。望着这个地上的疯妇。李照陪同周家人一起坐在堂上。
县令坐在堂上,敲了敲案几,正色道:“堂下那妇人,此处是公堂,可容不得你撒野!”
疯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抱着稻草堆摇摇摆摆地哼起歌。县令见劝说无果,决意拿出威风,横眉喝道:“给我打!”
两边的县吏拿了根又粗又长的木棍,对疯妇结结实实地打了二十下。妇人却不哭,反倒笑起来。
县令又喝道:“贱人!不许在本官面前装疯卖傻!”他顿了顿,凛然问道,“柳氏!你本是周家贱奴,为何要截杀主家周箸?你可知这是死罪!”
疯妇摇了摇乱蓬蓬的头,撇着嘴道:“我...我不知道。”她忽地两眼一明,咧嘴笑起来,拍手道“阿有看见阿拉个小囡,伊约莫搿能高。”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比划。
县令气得不打一出来,重重地拍在案面上,怒吼道:“柳氏,我在问你话!何故不答?”
李照见妇人已然是疯癫模样,几十棍下去也不啼哭,料想她应是神志不清了,连忙细声细语劝道:“我观这妇人大约是心智失常,倒不如先让她诊治,待病况好转再......”
“一个农妇杀了人,还需要诊治?这正是老天惩罚她。依我看,这样的毒妇干脆夷三族好了。”
周祜愤愤不平地打断道。
李照望向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对他摇摇头道:“你父亲快来了,可不要惹是生非啊!”
周祜一听她又拿父亲来压自己,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来了就来了,无论如何,这毒妇还是得死!杀了人就得死!”
县令见疯妇仍不肯招供,正欲叫人再打,刚开口却被李照截断道:“慢!让我审审这妇人!”
县吏不敢多言,便由着李照步至堂下。李照走至妇人面前缓缓蹲下,沉声道:“何故杀人?”妇人觑了她一眼,调转过头,双目微阖,手轻轻地拍在稻草上,口里咿咿呀呀地哼着那首童谣,俨然慈母哄睡婴儿的样子。
扬濯跪在一旁,冷笑一声:“你们也只会欺负神智已失的妇人。”
李照二话不说,劈手抢过她怀中的稻草,盯着妇人的双目,摇着她双肩怒吼道:“回答我!”
扬濯扭着被捆住的上半身,怒道:“你会吓到她的!她已疯了!”
李照并未理会他,只冷冰冰瞪着妇人。
妇人一双杏目呆瞪瞪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忽地张开嘴,大叫了一声“我的孩儿啊!”,即刻向后倾倒,一动不动了。众属吏上前查看,原来是晕过去了,却也拿她没法,只好先将她押回牢房。
堂下只余扬濯一人。县吏叫属吏先打了他二十棍,再让他供词。扬濯疼得额头上冒汗,面色已然惨白,却依旧挤出笑容道:“你知道生养一个孩子需要多久么?种下一颗稻粟等它成熟需要多久么?”
县令听得一头雾水,怒喝道:“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快点招供!”
扬濯兀自自顾自地讲:“母亲怀胎十月诞下婴儿,小婴儿饿了要奶吃,冷了要母亲抱,生了病需要钱去治病。”他顿了顿,嗫嚅道,“如果吃得不好,又没有钱,身体不够强健,就会死掉。而一粒麦粟也是如此,从播种下去的那一刻,农人就如同关心自己的孩子一般无时无刻地担忧挂念,如果遇到了刮风下雨的天气,一片稻田里一大半没了,那么农人没有稻米,就会没钱,没有钱交不上赋税,交不上赋税就会......”
他猛地垂头,竟自嚎啕大哭,吟唱起来:“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他唱的是《诗经》中的《蓼莪》,此篇歌颂父母养育之恩。他声极悲恸,惹得在场诸人不忍为之动容。
县令听他又叫又唱,登时怒从心起,猛拍案几,抓起案上的砚就朝扬濯砸去。扬濯的额角登时被砚砸得鲜血直流。饶是如此,他依旧横眉冷对众人。
周箸的父亲此时也在堂上,见扬濯迟迟不肯招供,又想到自家儿子死得凄惨,一时悲从中来,霍然站起叫道:“我看不用审了,他二人奸夫□□,狼狈为奸。还指望从这狗嘴里撬出什么?倒不如直接给他们判个通奸杀人罪,早早拖出去杀了!倒也省事!”
堂上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他。
“贱奴杀了主家,简直是反了天了!”
“奴婢骑在主人脖子上,还杀了主人,她就该死,还需要审什么?”
“这样的贱奴留在世间做什么?拖出去杀了便是!”
县令也觉着颇有道理,况周氏是本地大族,如今死了周家人,周家人又有理有据,他方欲就此拍板,却听得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且慢!”
此次又是李照出言打断,周家人转顾她,面上皆是疑惑、愤怒、鄙夷。
李照向县令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堂中还有外族人,县令这般断然行事,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以为县令依仗官威,欺压百姓?”
陆续也随她来了公堂,端坐在她一旁,双目凛凛地望着县令。庐江陆氏是江东名门望族,先时陆续的曾祖父担任过廷尉,其子陆显担任长沙太守时,大破起义军,并以此进封安南侯,令周氏艳羡不已,早早便想与之结交。
此次丹阳周氏好容易得了个与陆氏联姻的机会,却不曾想出了这般多的岔子,先是周家这边的新郎被杀,后又是陆氏的新妇被山越劫持,至今依旧下落不明。
这边还未给陆氏交代,他们可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再添一把火,惹得陆氏不悦。众人心照不宣,默默不语。
扬濯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一瞬又低下头去。
因扬濯不肯招供,柳嫂子当场晕倒,县令只好将二人放回诏狱。
当夜李照只身入狱去寻扬濯。一片阍寂中,他默默地面壁而坐。狱中没有点火,李照看不清他的身影。
她隔着栅门沉声问道:“为何要杀人?”
他没有转过身子,依然背对着她,冷漠地吐出一句话:“我说过了,那是他们该死。”
李照顿觉他话中有话,转首望了一眼,见狱卒并未跟上前,于是贴近栅门,低声道:“他们做了什么事?”
扬濯半转过身子,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双目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的笼罩下流光溢彩。
眸光闪动,他忽地笑起来:“他们做下的事,问我做什么?你不该去问他们么?”
李照呆立在原地,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在性命攸关之际还要刻意隐瞒,抓紧了铁栅门,着急地道:“你不说我怎么知晓?有了冤情却不肯说,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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