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坦白

禁足思过的第十日午后，长乐宫迎来了王朝的主人。

“儿臣参见父皇。”李乐安依礼下拜。禁足期间，她衣着素净，未施粉黛，却更显眉目清朗，有种沉静下来的力量感。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几日，可想清楚了？”

李乐安站起身，并未直接回答认错与否，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装订整齐的手稿，双手奉上：“父皇，儿臣这几日闭门思过，也反复思索西川所见所闻。这是儿臣这些日子所思所想，恳请父皇过目。”

皇帝挑眉，略有诧异，示意孙得福接过。他翻开那本手稿。起初只是随意浏览，但越看，神色越是凝重，目光也越发锐利起来。

“永县一偏远下县，便粗略查实有近千隐户。若推及全国，其数恐骇人听闻。长此以往，国库日虚，根基动摇……”奏疏上的字句清晰有力。

而手稿上也提出了解决方案，“摊丁入亩”之法。将人头税并入田赋，按土地面积征税，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皇帝翻阅手稿的沙沙声。李乐安垂首而立，心中并非全无忐忑。她知道这法子过于超前，触动的是整个地主阶层的利益，必然会遇到巨大阻力。

良久，皇帝合上手稿，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李乐安。那目光中有震惊，有赞赏，有深思，但最终，又化为了浓浓的惋惜。他长长叹息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稿封面。

“这法子...你是如何想出来的？”皇帝凝视着女儿，目光复杂。

李乐安心中暗忖，这其实是借鉴了穿越前所学的历史知识，但她不能明说，只得道：“儿臣在永县亲眼见到土地兼并之害，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回来后查阅了大量典籍，苦思冥想才得出这个方案。”

皇帝长叹一声，目光中流露出惋惜：“乐安，你若为男子，必是治国良才。”若李乐安是皇子，有此等见识魄力，他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考虑将其立为储君。

李乐安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父皇，儿臣从未因自己是女子而感到遗憾。女子也能读书明理，也能心怀天下。儿臣只遗憾身为女子难以施展抱负。儿臣不求其他，只望父皇能给一个机会，让儿臣为朝廷尽一份力。”

殿内陷入沉默，只有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缓缓飘散。皇帝凝视着女儿坚毅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春猎在即，你好生准备吧。”

李乐安眼中闪过惊喜。春猎是皇室重要活动，父皇让她准备，意味着提前结束禁足。虽然父皇没有直接认可她的方案，但也没有否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儿臣遵旨。”她压下心绪，恭敬行礼，“定会好好准备，不负父皇期许。”

与此同时，钟府内，钟素蓉正神色不宁的坐在绣塌旁。她已下定决心要向冯晟坦白，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忽有丫鬟掀帘进来，急声禀道：“娘子，梁家奶娘求见！”

钟素蓉心头猛地一沉，提着裙角直奔花厅。奶娘若无大事绝不会登门，定是阿湛出事了！

刚踏进门，梁奶娘便扑过来攥住她手腕，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娘子，今日可曾见过我家公子？”

钟素蓉怔住：“阿湛？我今日未曾出府，怎会见到他？”蓦地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惨白，“阿湛不见了？”

梁奶娘几乎要哭出来：“一早我与管家着人收拾院子，让小齐陪公子玩。谁知有个小厮来传话，说是娘子您找公子，小齐只一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那混账东西不敢声张，自己出去寻了半天寻不到，这才慌了神回来报信！”

“什么？”钟素蓉一惊，“我没有让人找阿湛！”钟素蓉脑中嗡的一声，指尖冰凉。阿湛虽心智如童，却最是乖巧，这些年邻里街坊谁不护着？若说有仇，除了梁家那位二爷还能有谁！

“是梁二爷！”她声音发颤，指甲几乎掐进奶娘皮肉，“他昨日才拿屠户家的亲事逼阿湛，今日便对阿湛下手……碍于承恩侯府，他不敢伤阿湛性命，但若是……”

她猛地抓住奶娘手臂，指甲泛青：“奶娘可知那屠户住何处？”

城西河边，梁二果然带着梁湛和一个身材粗壮的姑娘等在那里。那姑娘面色不善，显然对这门亲事也很不满意。

“侄儿啊，你看这姑娘多结实，肯定好生养！”梁二强拉着梁湛的手，想要把他推向那姑娘。

梁湛一脸抗拒，不断后退：“蓉蓉呢？我要找蓉蓉！”

“你那蓉蓉马上就要嫁人了，哪还会理你？”梁二冷笑道，“听话，娶了这姑娘，二叔给你操办喜事！”

那屠户女也不情愿，粗声粗气道：“爹非要我嫁，我可告诉你，成亲后你可得听我的！”

梁湛被她吓到，更加抗拒，转身想跑，却被梁二死死拉住。梁湛力气虽不小，却从小被教导不可推打别人，只能一直后退。推搡间，梁湛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落入河中！

他不谙水性，连连呛水，在水中拼命扑腾。

“阿湛！”随后赶到的钟素蓉恰好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就跳入河中救人。

春日河水仍寒，钟素蓉不顾一切地向梁湛游去。梁湛在水中挣扎，眼看就要沉下去。钟素蓉奋力抓住他，用尽力气将他往岸边拖。

梁二见状，吓得脸色发白，转身仓皇逃离。那屠户女先是一愣，随即急得团团转，却因不识水性，只能在岸边干跺脚。

一番挣扎后，钟素蓉终于把梁湛推到岸边。屠户女忙俯身抓住梁湛胳膊，与钟素蓉一上一下，连拖带拽，把人弄上了岸。

周望舒得到消息赶到时，便见钟素蓉与梁湛二人浑身湿透，瑟瑟发抖。钟素蓉不顾自己寒冷，正忙着为梁湛擦拭脸上的水渍，轻声安慰受惊的他。

周望舒皱眉看了一眼周围渐渐聚拢、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快步上前，脱下披风披在钟素蓉身上：“钟娘子，你没事吧？”

钟素蓉抬起头，唇色青白，面露感激：“多谢周娘子，我没事。”

周望舒又让人检查梁湛的情况，见他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先回梁宅，再请大夫细看。”

一行人刚进梁宅，冯晟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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