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高端局(回忆篇)
温斐上车后先把之前寄存在车上的手链拿出来拎在手上,以免不小心忘记。他短时间内是不想再和谢家人打交道了,心累。刚才的疏离客套已经表明他的态度,谢先生是聪明人,想来能明白。
谢华瑾系安全带时撇到了温斐的动作,顺嘴问了句:“送人的?”
金饰,没有第一时间戴上,大概率要送人。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是谢韵之送他的?
谢韵之如果要给男生送礼只会送手表,而且就温斐这通身的气度和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他不会收谢韵之的礼物。
温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偏过头深深凝视驾驶座上正点火的男人,鸦黑瞳仁闪过一抹流光,突然起了玩心,玩味道:“嗯。女朋友。”
谢华瑾闻言下意识转头,没错过青年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故意的?为什么?
谢韵之那套“心上人”说辞他完全不信,但现在……
“你和韵之达成了什么交易?或者说,她怎么收买的你?”
和聪明人说话,尤其是和没有利益纠葛的聪明人说话,他向来更倾向于打直球。更何况,在S市焚膏继晷忙了两天工作,回来后又为孩子担忧,他实在乏累。
温斐轻笑一声,答非所问:“你没查我?”
谢华瑾当然查了,只结果还没出来,但他怎么可能承认,于是也答非所问:“去哪儿?”
“A大。”温斐见好就收,反正他已经得到快乐咯。
“这个点,门禁了吧。”
晚上十一点半,早过了门禁的点。
但温斐的世界里没有门禁的概念,他悠悠补充:“旁边的小区。”
等了会儿,见男人不动,只皱眉冷冷盯着他看,本想用眼神回个“?”,转念想到,A大附近最好的小区就是离得最近那个,自己大概是跟谢大小姐撞小区了,毕竟大小姐看着也不像是会住校的人。
温斐只是想逗逗男人,给自己找点乐子,并不想把人惹毛,乖乖补充细节:“一单元。我自己租房住。”
强调自己。要是单元楼也撞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谢华瑾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成了某人自娱自乐里的一环,动作迅速地定好导航,立即稳稳发动车子,不再跟某人搭话。
这很失礼,对方脑袋上毕竟还顶着“谢韵之救命恩人”的标签,但是“先撩者贱”,而且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所谓礼数,更何况他方才已经“生气”了不是吗?
再说了,某人真的很有诱导别人释放天性的天赋。
他大概明白谢韵之为什么会选温斐了,这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在他身边就不自觉放松下来的魔力。
呵,真糟糕啊。
——
一路无言,半夜的交通状况好了很多,车辆在疾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虽然踩在超速边缘却依旧开得四平八稳。
车子稳稳当当地在单元楼下停住,车里的两个人却都没有下车的意思。
温斐没打算请人上去喝杯茶,只是刚刚半路上谢华瑾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有人在跟他汇报“案件”的处理结果,男人听了没多久转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他等着接受盘问,从病房等到现在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谢华瑾在考虑措辞,他猜到了温斐这人不简单,但确实没想到他居然可能还是个“惯犯”。
根据范珐的伤情可以推出攻击手法,再结合“案发现场”的环境处理情况,温斐要不天赋异禀,要不经验老到。
“可以简单……详细描述今晚在‘金风玉露’发生的事吗?”谢华瑾决定避免一些某人懂装不懂的情况,直截了当的问。
“要多详细?”
温斐可以对天发誓他是诚心诚意问得这个问题,可对面的人明显不信,只一味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怎么你也不装了,这是某种家学渊源吗O.o?
到底是正事,温斐不再闹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和谢韵之被薛小姐领着进了306包厢,坐了一会儿后我出去接了个电话。通话时间十分钟左右。回来后没在包厢看见谢韵之,数了下人头,还少了一个。便意识到出事了。以常理推测,决定先去二楼女洗手间找人。进去后看见一个男人趴倒在地上,没理。直接唤了一声谢韵之的名字,她回应了。我就把我的外套脱下扔进去,让她穿好再出来。我抱着她坐电梯下到一楼,正巧遇见经理,便交代他看好306和二楼那个男人。最后一路平安地把谢韵之送到了医院。”
谢华瑾嗤笑一声,这段话说得漂亮,事做得也干净。
和他了解的情况大差不差,摆在明面上监控能看见的情况确实就这样。但监控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卫生间,比如温斐心里,很多东西就有待商榷了。
谢华瑾伸手打开车顶灯,他想好好看看这个“有匪君子”,接下来的问话,他要配着他的表情品。
温斐察觉到男人的意图,轻笑一声,故意冲他挑眉道:“公平点?”
“常理?”谢华瑾不置可否,食指轻扣方向盘,问出第一个问题。
“一二三楼都有可能,我的常理里二楼可能性最大。”温斐也不跟他计较,笑得跟往常别无二致。
以常理来说,发现问题第一反应是先给要找的人打电话,然后找侍应生要求他们提供帮助,以谢韵之的身份他们绝不会轻忽大意,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会所里如大海捞针般找人。
但这是一般人的常理,眼前这位……他有自己的常理。
“为什么会要求经理控制住二楼那个男人和306包厢?”男人的面容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唯有眼睛反射了一缕光,照出幽深的瞳孔,映出仿佛始终古井无波的内心。
“是看守,不是抓捕。”青年强调,“同一个包厢出来的,当然要整整齐齐,疑罪从有嘛。”
“疑罪从无。”男人强调。
“哦——”青年故作乖巧,好似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法盲。
若是只抓一个嫌疑人一般会所看在谢家的面子上会配合。可若是抓一群?一群B市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少爷小姐。
经理失心疯了都不敢这么做,除非是上面下达的指令。
谢华瑾依旧无法确定温斐是否知道‘金风玉露’背后老板是谢家人这件事,但这不重要了。他确定了他对谢家没有恶意,这便足矣。
一只白皙修长、温润细腻的纤纤玉手从眼前飘过,然后,灯亮了。
——
温斐探手打开另一半车顶灯,没有被制止,看来试探到此为止。
“我刚刚收到了范珐的检查报告,你猜猜医生怎么说的。”男人放松身体往后一倒,一侧脸枕在头枕上,眼里闪着饶有兴味的光。
“死了。”青年似是困了,打了个哈欠,双眸沁了水,亮晶晶的,无辜又散漫,小嘴却跟淬了毒似的,张口就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废了。”还有些软组织挫伤、肾脏损伤等小伤,不重要,又死不了。
“嗯?”青年从鼻腔发出一丝气音,眼皮耷拉着似是困极了,显得一派纯良。
“不能人道了。”男人把话在嘴里绕了又绕才吐出来。
“哦,那恭喜啊。少了人生一大烦恼。”
“呵呵。”谢华瑾倒没有物伤其类的毛骨悚然感,只觉得自己之前对这孩子的评价还是低了。
温斐啊,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行的是白玉公子寒冰骨,玉面菩萨修罗心。
看来他要催一催调查报告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范珐醒后坚称你故意殴打他,现在叫嚣着要告你。你怎么看?”谢华瑾很好奇温斐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斐斐疑惑O.o?,斐斐无辜O.O,斐斐摊手┐(?o?)┌ 。
“我不知道啊,我进去的时候他就倒那儿了。想来是他作恶多端得了报应,不小心脚滑摔倒晕了吧。”
“呵呵呵呵。”男人忍俊不禁,这回是真心地笑了。
作恶多端……可不就是作恶多端遭了报应。
青年的反应如预想般那样滴水不漏,又出人意料的有意思。
只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和韵之对过口供吗?”
“谢大小姐是聪明人。就算她不是,你是。”
——————
谢华瑾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多,谢华瑜在沙发上等得昏昏欲睡,终于把他大哥盼回来,门开时他整个人骤然精神了。
“怎么还不睡?”
“电话里说不清,等你回来当面汇报。”
会所经理确认出事的是自家大小姐后第一时间给老板打电话请罪,然后汲汲忙忙又是安排人封锁二楼女卫生间,又是借着送酒水果盘的理由进306包厢把里头所有的酒水饮料食物换出来,走前留下四个人守在门口等着随时“服务”里头的少爷小姐们。
谢华瑜听闻事件后第一反应是自己要完蛋,开个会所玩玩结果把自家金蛋玩进去了,着急忙慌给大哥发了请罪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往会所赶,早到一点能将功赎罪的几率越大。
“人怎么说?”谢华瑾悠悠喝了一口谢华瑜倒的水,沉声问。
谢华瑜端正坐好,等待领导检阅工作。
“范珐,范家小儿子,父亲是范氏建材公司董事长,母亲是公司财务总监,大哥是公司总经理,自己是无业游民。刚从Y国留学回来。回国原因是家里生意不景气,供养不了他在Y国挥霍无度的奢靡生活。据他自己交代是受人蛊惑才从黑市买了□□想着回国后捞笔大的。今晚原定目标是薛家小姐,后来看见韵之来了,眼见泼天富贵尽在眼前,就想搏个大的。他现在叫嚣着自己只是犯罪未遂,却被人打成重伤,要求把那人抓起来坐牢。”
谢华瑜挑拣着把话说了,实际上那个跋扈的蠢货吵吵嚷嚷骂得相当恶心,就不说出来污他哥的耳朵了。
“呵,泼天富贵?”谢华瑾嘲讽冷哼,淡淡问道,“范氏建材和鸬鹚房地产合作密切?”
“嗯。范氏建材是鸬鹚的最大供应商,鸬鹚是范氏建材最大的客户。”
谢华瑾吹开杯中漂在水面上的茶叶,不咸不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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