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发光

虽然和中原中也约定了下次再见面看看异能力的时间，但想要找机会切磋的话，还是找不太到。

这么延后着、延后着，不知不觉间，夏天就完全过去了。

孩子们不知道外界已经来到了九月底，只觉得天气慢慢变凉了很多。

横滨的秋天和冬天都比夏天还要更干燥，夏季偶尔会出现的雨水，到了现在也已经几乎遇不到了。

现在清晨和入夜之后，都能嗅到浓重的秋天气息，以及轻微的冰冷味道。

感受到了冬天的脚步临近，孩子们更努力地开始收集物资，也尽量去找了一些可以烧着取暖用的可燃物，还有更保暖的被子。

他们的被子还是稍显轻薄了点，从上一个冬天开始，芥川龙之介就很想再新增几件被子，但都要过去一年了还是没有办法找到。

吃的东西还可以从打工的地方弄到，可燃物也能在路边捡拾到，收集起来数量也颇为可观。

但保暖的被子很难找。

十月上旬。

再次来到了和中原中也约定好见面的时间。

一开始重新约见面通常会准确的间隔一周，后来间隔的时间就比较随意一点，有只间隔几天的，也有两周之后才再次约见的。

这次约见面，和上次见面的时间只相隔了五天。

芥川龙之介和葵今天就没有去打工，不过也没有留在家里，而是跟着同伴们一起出发，然后去到……基本都是废弃房屋的区域。

这里是葵第一次来到擂钵街时走过的地方，也是有着很多狗群聚集的区域，整体范围不算大，现在已经基本不会有人特地走过来了。

如果没有葵跟着一起来，芥川龙之介也完全不会想来这里。

中原中也虽然没有可以让狗群没兴趣的葵陪着，但因为足够强大，本来就不怕这些野狗群，甚至野狗看见他还会逃跑。

他自身能力太好，有时候无法体会在擂钵街的其他人究竟是怎么艰难生活的、在惧怕着什么，甚至是会对什么感到害怕，他都不太能体会。

虽然知道哪些东西对人们来说有着很大的危险性，但知道归知道，能不能体会又是另一回事。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芥川龙之介、葵约在野狗群集的废墟区域了。

这里虽然基本上没有人，但距离有人居住的地方也不算远，依旧没办法真正放开了用异能力切磋，顶多只能点到为止。

不然他和芥川龙之介果放开了切磋，发出来的动静一定不小，极有可能让附近的人察觉。

怎么说呢。

芥川龙之介本身就有着异能力，虽然他和他的同伴们觉得他们只是与中原中也交个朋友、很单纯的友好互动而已，但看在其他大人的眼中就不只是这样了，在羊的很多成员眼中也绝对不只是交朋友那么简单。

总而言之。

为了避免各种可能接连而来的麻烦，他们还是决定尽量避人耳目的见面。

今天再次约见面的原因……依然是中原中也希望葵能帮他看看异能力的情况，顺便和芥川龙之介小小的切磋一下。

说是切磋，其实就是很小型的异能力对碰，根本不能说是切磋。

但碍于人工岛上的人口密度、不知道会不会就有谁恰好看见，就只能这样超小型切磋而已。

芥川龙之介和葵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中原中也还没到。

中原中也作为一个小有规模的组织首领，虽然羊的成员会帮他处理一些琐事，但也比芥川龙之介等人要忙碌很多。

在约定的当天稍微等他一会儿，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这段在芥川龙之介眼中只有他和葵单独相处的时光，也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即使习以为常，也是……对他而言，是莫名的、让他想要珍视着的时光。

和每个同伴相处的时间都很重要，和银相处的时间也相当重要，但和葵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光，又是另一种的让人想要好好珍惜。

虽然在葵看来还会有小黑小白或大叔在，不过对芥川龙之介来说就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芥川龙之介侧头看了看葵，问道，“……在看什么？”

葵在他旁边一点的位置，很认真的盯着眼前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废弃机器看，“这个，看起来很厉害。”

他们现在位在一座废弃工厂之中。

虽然是工厂，但不是擂钵街附近更常见的铁皮工厂，而是和其他地方差不多的水泥房屋，只是里头被作为工厂使用。

毕竟是没有人想来居住清扫的地方，工厂的破败程度相当高，本就只有一层楼，屋顶还几乎整个都塌陷下来。

明亮的阳光从外头直直照射到屋内，将里头照映得一片亮堂，几乎没有阳光无法洒落的地方。

可见屋顶究竟塌陷到什么程度，位在室内就像位在室外一样。

现在的天气已经逐渐变得凉爽，即使阳光还是相当明亮，也已经没有夏天时那么炎热，有时候反而会因为微凉的风而觉得阳光很温暖。

轻柔的风吹拂进来。

工厂里蔓生的杂草被吹动，轻轻拂在四散的碎石块上，以及各种没有作用而没被人捡走的残余物品上。

工厂内的重机械因为难以搬运，所以没有被人带走，依旧留在原地。

屋子里整齐的放着一排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机械，还有一些输送带，所有的机器现在全都停止运作，安安静静的躺在破败的屋子里。

经过了几年的风吹雨打，这些物品已经全都锈蚀，几乎有些看不清楚原先的颜色，空气中也有着点细微的铁锈味。

芥川龙之介和葵就坐在其中一条往下塌陷的输送带上。

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供电，机器也都坏了，不会有突然又运作起来的事情发生，坐在输送带上很安全。

芥川龙之介稍微朝着葵那里凑过去一点，半压着他的肩膀，朝他望着的地方看，“……你是说，草很厉害？”

葵点点头，“很厉害，长在里面。”

他看着的地方，有一株开着白紫色小花的草从机器的孔洞中生长出来，洞里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一点被风带来的泥土。

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杂草，即使是在多么不可能、多么艰困的环境里，依旧执着的生存着。

芥川龙之介也静静望着那株草，低声道，“嗯，很厉害。”

葵忽然转头看他，“龙也很厉害。”

芥川龙之介愣了一下，稍微直起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夸奖，唇角还是无意识的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怎么突然？”

葵摇摇头，“不是突然，龙一直很厉害。”

芥川龙之介依旧不知道葵夸他的原因，但葵特别真诚，他也欣然接受了下来，“葵也很厉害。”

葵想了想，也很迷茫的问，“为什么？”

芥川龙之介随手拨了一下葵近在咫尺的刘海，“很努力的活着，所以很厉害。”

葵又想了想，“那、龙更厉害。”

芥川龙之介有些被他逗笑。

带着点凉意的风再次吹拂进这座破败的工厂，将机器里生长出来的小花也轻轻吹动。

芥川龙之介稍微坐直了，抬头望向天空，“冬天快到了。”

葵也跟着抬头看看天空，把芥川龙之介的担忧说出来，“棉被还没找到。”

芥川龙之介微微点头，“现在的几件还是有些太薄了……我们没有办法维持屋子里的温度，被子很重要。”

他们当然也不是没有找到其他可以当棉被盖的布，但都是大人捡剩下的，都比较小又比较破，必须多盖几件才能保暖。

现在的被子数量还是太少了，即使多盖几件，也没有办法真正保暖。

葵思考了一下，目光转向墙壁的另一个方向，“和中也交换？”

芥川龙之介跟着他看过去，现在还没看见人。但葵既然看着那里这么说了，就代表中原中也就在那个方向，等一下就会过来。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理解了葵的话，“把他的谢礼换成棉被？”

葵点点头。

芥川龙之介也思考了一下，觉得非常可行，“不过……价值上、不，应该不会让他吃亏。”

葵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吃亏不吃亏的，有些迷茫的看他。

芥川龙之介低声道，“我们和他毕竟不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不能太随意收他的东西。”

不过中原中也基本就是把葵当成医生在看，之前也说过他给的就是咨询费或诊疗费一类的，所以他们也不算随意的收他的东西。

而且关于异能力、关于自身的事情，如果有人帮忙提了正确的建议，通常就会有很大的收获，所以芥川龙之介也不觉得收点诊疗费有哪里不对。

如果他是中原中也的角色，也一定会特地拿诊疗费过来。

话虽如此，但棉被这种比较难弄到的物品，还是会让他有些犹豫价值上的问题。

只是有点而已。

仔细想想，葵给的建议绝对值得这些东西。

葵不是很明白这些事情，在此之前也没有交过朋友，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有反驳芥川龙之介的话。

芥川龙之介看了看他，不知怎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中也是朋友没错，但即使是朋友，这些事情也要弄清楚一点。”

虽然他在此之前也没交过朋友，只有同伴而已，但大概是这样吧。

不管对不对，总之先保守一点的这么做，如果中原中也到时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就再讨论吧。

芥川龙之介想着，犹豫片刻，还是也告诉葵自己的想法。

葵想想也是，“唔、嗯。”

别说他们两个，银、凛、克己，其实也都没有交过朋友，没有办法给他们什么建议。

但每个人的相处模式本来就都不一样，只要彼此不会觉得不舒服，那就是适合的相处模式。

应该。

芥川龙之介的说法，在葵听起来依旧特别有道理，又点点头道，“嗯。”

就像他们两个一样。

没有特地去思考要怎么相处对话，自然而然的相处着，彼此都觉得在对方身边待着非常舒服，这样就好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多说。

葵又朝着刚才看过去的方向转头。

芥川龙之介低声问，“来了？”

葵点点头。

没过几秒，中原中也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他没有翻墙从屋顶过来，而是很普通的走墙壁破洞进来，看见他们两个，有点松口气，“幸好找对了，刚才差点迷路。”

这个工厂是大叔帮忙找到的会面地点。

芥川龙之介和葵也是第一次来，完全不知道路，是让大叔帮忙带路过来的。他们上次告诉中原中也的就只有大叔说的工厂的大概位置，以及外面的特征——写着工厂名字的招牌。

听起来像是很明显的特征，然而这是一座屋顶都塌陷的废弃工厂，招牌也已经没有高高挂在屋子旁边，而是掉在地上。

中原中也在上次决定今天的见面地点时就得知了这件事，但要找到目的地还是比较辛苦。

葵和芥川龙之介都能理解的点点头。

因为他们也是直到过来才知道，外面的招牌已经坏得差不多了，只能看见取、厂两个白色的汉字，就连字旁边深蓝的底色都破破烂烂的，看不太清楚原先的色泽。

应该是深蓝色，不然就是黑色。

不管是什么颜色，顺利找到见面地点就好了。

他们很自然的开始了今天的问诊。

中原中也和外溢的异能力彼此磨合的进度虽然缓慢，但总归有所进展，和最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差别。

他自己也能感受到不同，现在甚至觉得身体状况比之前还要好。

并不是指他很容易感冒或是像芥川龙之介一样不太能剧烈运动之类的身体状况，是另一种……不太容易形容的、像是内部吗？

中原中也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哪里，但就是整个人隐隐约约变得轻松了点。

绝对不只是心理作用。

就是说，这些咨询绝对是有用的。

中原中也时常会觉得自己平时给葵的诊疗费太少了。

因此，当芥川龙之介向他提出希望可以用被子替换接下来的诊疗费时，他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

被子这种东西……即使是现在羊的成员都已经人手一两件的情况下，骸塞里依旧还剩了很多，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他没有拿出去而已。

现在芥川龙之介等人需要，他自然不会抗拒拿出来。

看他们无表情的样子，很难判断他们是怎么想的，但中原中也不觉得只有自己单方面的将他们看作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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