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水云棋境(3)
明秀清站在城门处的瞭望台,所发剑气凌厉,将急速射来的箭簇断作数截,急雨般落在下方烈火燃烧的地面。
入眼尽是战火硝烟,他认不出这是哪里的战场。但根据军队士兵们身上所穿的黑金铠甲以及发间所系红绸,他判断出这里是南境的某座城池。
明秀清生于南境,长于南境。他隐约听说过南境某个国度里有一支军队,名为烈阳军,每个士兵的发间都系了一道红绸。
但后来这支军队莫名消失,如水雾原地蒸发般悄无声息。
此刻境中所现,便是烈阳军与另外一支军队交战的情形。
他清清嗓子,试图跟身边的裴真搭话:“裴兄认为,我们是该参战,还是静观其变,直到发现镇境魔?”
裴真不经意瞥他一眼,眸光沉静。
硝烟滚滚,烈火自远处房屋燃起。他逆着光,轮廓愈显深邃俊朗,此时漠然看过来,便使明秀清蓦地觉出一阵寒凉之意,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
入境处的那一眼也是。明秀清心思细腻,感知敏锐,他笃定裴真的眼神里蓄积着某种怒火与讥讽。
不应该。两人素未谋面,何来仇怨。
明秀清压住心头怒意,尽力维持涵养,直直与他对视。
裴真却垂睫,似乎嫌恶他一般,视线下落,凝在他腕上,冷声说:“你这镯子倒是不错。”
“啊,这是灵镯。”明秀清扯起衣袖,露出那只神木灵镯,“是我从小就戴着的。”
他维持面上冷静,同时心中疑惑:剑阁弟子,个个闯荡天下,他何至于好奇一只灵镯?
想来是不曾见过南境神木,一时稀罕罢了。
看样子裴真也不过如此,甚至不如他见多识广。
“只有这一只吗?”
“并不,另一只在我的……旧识身上。”
裴真眸光冷凝,盯他半晌,却蓦地牵唇笑了,声音低沉,似有几分玩味:“旧识?”
“是,”明秀清见他唇边笑意讥诮,又想起在入境处他看向云拂晓的那一眼,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一阵怒火陡然自胸腔腾起,烧得他心跳都剧烈,眼神骤然狠毒起来。
明秀清转过脸,闭眼深吸一口气,语带挑衅道:“是关系很好的旧识。确切来说,我二人自小相识,是青梅竹马,关系非同寻常。”
裴真丝毫不为所动:“她也这样认为吗?”
明秀清哽住,又冷笑:“当然。否则怎会与我戴成对的灵镯?裴兄或许不知,这灵镯来自南境神木枝,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三只。”
云拂晓是属于他明秀清的。
他会成为魔君,而她会成为妖主,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任何人都休想试图从他的身边抢走云拂晓。
明秀清也不放下衣袖,就这么将神木灵镯露出来,笑着宣誓主权。
同时,他抬眸盯向裴真,试图在对方眼中寻找到一丝悲戚,抑或挫败。
裴真却沉静,微勾的唇角依旧讥诮:“听说你在灵照山派向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今日我亲自见了,倒觉得并非如此。”
明秀清拧起眉头。
裴真:“怎么,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竟一时忘记伪装吗?”
明秀清脸色乍白,蓦地惊觉方才已是失言。
裴真一眼都不想再看他,只觉浪费时间,便纵身跃出瞭望台。
他上辈子就是不愿跟明秀清这种人争口头长短,见了面也只作不识。这才让明秀清如此不知进退,不懂分寸,对云拂晓死缠烂打好多年。
后来就算明秀清来到寒山,想要“救出”云拂晓。他也念在云拂晓的面上,始终没对此人下死手。
最终酿成那样的后果,皆是他之疏忽。
所以,这一生,他要让明秀清趁早滚出云拂晓的视线。
长街烽火硝烟,裴真长剑出鞘,剑势暴戾冷酷,横扫长街,无数幻形魔瞬间消弭于无形。
瞭望台上,明秀清怒意迸发,手指叩在木柱留下深刻的指印。
他无意知道裴真是怎么和晓晓相识的。
但,裴真对晓晓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才能让晓晓尽快回到他的身边。
视线下移,裴真剑势横扫,很快将长街的幻形魔清除干净,霎时唯有烽火在燃烧。
长街尽头,烈阳军兵马们冷然而立,黑金色的铠甲倒映冰冷天光,个个杀意凝重。
唯有发间的红绸飞扬,硝烟中宛如簇簇跳跃的火。
明秀清观视半晌,蓦地发觉一件事。
裴真不杀烈阳军。
——他甚至在帮着烈阳军,歼灭另一支军队。
这很奇怪。
他到底是何来历?
正沉思间,裴真似有所感,蓦地抬眸。
他的视线穿过飞扬的星火看过来,眸光冷凝如剑:“那灵镯到底是什么好东西?现下大敌当前,你却还神思不属。怎么,是想让这镯子为你除掉镇境魔?”
明秀清的脸色控制不住地难看许多。
你我未曾谋面,究竟何来如此大的敌意?
-
河岸浅草柔软,落英缤纷。
云拂晓和秦宇滨一前一后,将潜藏在花树阴影里的幻形魔全部诛杀,各自都涨了不少分。
却始终没有见到镇境魔的存在。
“这方棋境内可供我们活动的范围就这么点,”秦宇滨跟在云拂晓身后,已经沿着这条河流走了个来回,“镇境魔到底在哪?”
他说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河岸的晚风微凉舒适,吹得他战意全无,困倦欲睡。
再不想办法出境,他都能睡死在这方棋境里了。
云拂晓:“镇境魔始终存在,只是我们没发现罢了。这棋境内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秦宇滨懒声:“那可太多了,花树,草地,还有这水,那边的城镇……”
视线抬高,远处高高的夜幕深处,蓦然一朵烟花绽放,“砰!”的声响炸开,璀璨如流星。
赤金色的流光倒映在秦宇滨大睁的眼眸,在这瞬间,他出现了极短暂的轻微失神,仿佛是被什么蛊惑了心智一般,心甘情愿地迎接烟花的盛大坠落。
他张开双臂,丝毫察觉不到火焰传递而来的灼痛,眼帘半阖,神情迷醉。
下一瞬,厉风尖啸,凌厉剑势卷起河岸花树剧烈晃动,落花飘飞上天,秦宇滨将要闭眼的刹那,被这股猝不及防杀来的剑势惊醒。
他反手抽剑抵挡,头脑清醒的瞬间就察觉到危险将至,烟花坠落而来的灼烫触感已然逼迫,热风扑面。秦宇滨旋即纵身向侧旁跃起,坠落的火焰擦着他的衣角狠狠砸落在河岸草地。
巨坑深陷,火星飞溅!
云拂晓起初还御气抵抗这阵扑面而来的庞大热浪,却很快察觉到头顶夜幕又炸开一朵璀璨烟花。
她轻挑眉,转身施展御风术,快速离开这即将被炸毁的浅草地。
秦宇滨晚了一步,长剑高举过头顶,雄浑灵气化作护体灵罩,竟是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击。
——他方才遭受烟花的影响,已经半点战意都不存。此刻方被唤醒,能做出如此迅速反应已是难得。
潮生宗弟子众多,竞争激烈。他能在那种堪称修罗场的地方打出名号,被称为“天才少年”,靠的可不仅是相貌和口才。
虽然云拂晓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但他是真有实力在的。
坠落的火焰裹住石块,在草地上碰撞滚动,最终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火魔。
燃烧的细碎石子不停从它身上滚落,火魔双目灼亮,眼珠的位置流淌着刺目的岩浆。
千万年前,人类燃起篝火,借由那份明亮感受到独一无二的温暖与安全。
围坐在火堆前,在外狩猎时的战意与杀机便悉数平复,心中唯有安宁与困倦。
或许在火焰燃烧带来温暖的时候,人才会放下防备,彼此倾诉心声。
此时此刻,当秦宇滨凝视火魔的双瞳,那种莫名的倦意再度袭来。他几乎要丢下手中的剑,却在意识到异常的刹那咬破舌尖,刺痛立刻唤醒他的神智。
他手指凝聚剑气,在胳膊利落一划,顿时血流,痛楚传入脑海,猛地清醒无比。
他力度把控精准,既能感受到痛,又不会影响剑势发挥。
他侧过脸对云拂晓说:“云师妹,你离远些。”
云拂晓挑眉。
话音落下,却听一声厉声尖啸而过,秦宇滨飞身纵起,举剑高砍,与此同时,如海水般凝澈的灵力在触碰到剑身的刹那化形,雨雾般紧紧包裹住凝澈剑身,瞬间光芒大盛。
火魔面目狰狞,张口发出愤怒的嘶吼,星火飞溅,道旁花枝青草很快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它重重挥动坚硬的岩石手臂,试图对抗秦宇滨的剑气。
这一剑劈斩而下,磅礴剑气与坚硬岩石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气浪掀起,满地青草都以他们为中心向周遭贴地倒伏,花枝疯狂摇曳后“咔嚓!”断折,碎石子迅猛击打而来,撞在云拂晓身前的护体灵罩发出凶狠的巨响。
气浪过后,满目狼藉。
没有片刻的犹豫,秦宇滨迅速旋身而上,提剑快速劈斩。他攻势迅猛敏捷,缠绕火魔岩浆流淌的手臂,一路杀到了它的肩头处。
火魔的身形太过巨大,秦宇滨在它面前好比是一条游鱼。它沉重地抬起手臂,想要捕捉这只作乱的鱼,却总是慢了一步。
反被他雄浑剑气震断半条手臂,头颅也碎了不少,双眼失去作用,狂躁却盲目地扑打着。
云拂晓见这一人一魔缠斗许久都没个结果,当即心生不耐。她撤去护体灵罩,持着花枝便纵身而去。
她刚接近火魔的身后,秦宇滨就惊了一跳,怒斥道:“云拂晓,你不要命了!退回到一边去!”
云拂晓压根没理他,释放灵息击中火魔另一只手臂的同时,使御水术凝聚棋境内所有水滴、雾气,甚至远处的山岚,化作一枝利箭,直直射向火魔的右腹部!
火魔察觉到箭簇中无根水的气息,立刻挪动庞大身躯,“砰!”地一声响,无根水箭擦过它的腹部,哗然坠入草地,散开成一滩水。
无根水落地,此水箭再无用处。
云拂晓弯弓搭箭,在火魔还未稳住身形的时候,迅速射出第二支水箭。
这一箭,同样对准了右腹部。
秦宇滨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我知道了,火魔的心脏在右腹部。”
他旋身而上,手腕微转,长剑从火魔碎裂的头颅顶部重重插.进去,火魔嘶吼,仅剩的手臂高举要去擒抓他,却暴露出了最脆弱的躯干。
与此同时,无根水箭射入火魔的右腹部。
箭簇触及滚烫岩石的瞬间化作水珠散开,钻进碎石内部,紧紧包裹住火魔的“心脏”。
那块岩浆被无根水珠侵袭,逐渐失活、熄灭。
火魔僵住,高抬的手臂顿在半空,两息后,身躯碎裂消散。
下一刻,满地的星火与断枝消失不见。花瓣飘拂,青草柔软,一切景物恢复如初。
河岸对面的城镇,明灯流淌在天幕,依旧有烟花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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