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藏玉 · 陆
还在苍郁时,姜玠曾和思源一同划船。他那会把手放河水里搅来搅去的,还被思源笑话来着。
他当时用了瞳鬼的话题引去了她的注意力,因此思源并没有看到他袖子里,一个大红色、剪得精致的小纸人从手腕攀爬而下,跃入水中去了。
洛河水面下,那纸人荡悠悠的,在水中仅漂荡了一瞬,即刻如离弦一般冲向了河底的某一个位置。
他和白榆将河底的石板毁掉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于是那只化形为白榆的青眚自然知情。事后他试探白榆,是否还会存在别的流落在外的它的同类,得到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姜玠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知道答案的。
他亦能控制和那纸人通感。
“白榆”在逃离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原本青黑色的躯壳上,在肩颈的位置死死扒上了一张薄纸,而那红色上,原本剪成眼睛的空洞处,正缓缓生出一双似人的眼睛。
此时姜玠透过那眼睛,瞧见了它的位置。
他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又小翻了一个山头,才到了水边。
它已经到了,似乎正要钻去水里,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有人猛地拉了肩膀处给它扳了回来。身后的脚步声愈发近了,它只得又换回了人形,转头时瞧见熟人,用着白榆的脸试图蒙混过关,“好巧,你也来玩吗?”
姜玠把身上的包取下,顺手挂到了一棵矮树的枝桠上,开始脱外套。
“白榆”的脸上僵了一瞬,它化形的时间不长,人类行事规则也懂得一知半解,但打招呼要脱衣服这招着实是没见过。它还保持着刚才那个摔落在地的姿势,肩膀处的拉力还在,要将它拉到地里去似的持久发着力。
它用胳膊肘撑着才勉强维持着半躺的姿势,就看着姜玠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你好大的胆子。”
青眚再不知人情世故,也能察觉到自己完全暴露了,当即面目扭曲起来,“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一个已经吃了亏的普通人,还头铁地来找死啊?”
姜玠明白它说的是在水下交手那次,失笑道:“我哄珠玉玩呢,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当上真了?”
珠玉又是谁?
青眚在苍郁时并没有听过此人,但重点并不在此!它已经变回了黑黢黢的模样,在地上扭曲着叫嚣:“你同白榆两人灭我亲族,断我后路,自是泼天仇恨,不杀你难消!”
姜玠并不回话,抬手把裤子也脱了。
青眚的黑脸上,五官都看不清楚,依旧努力地做出来嚣张的气焰,被姜玠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搞得哑了炮。
一言不发只顾着脱衣服的姜玠此时终于只剩下那身紧身潜水的衣服,他走得又近了些,伸手在青眚肩处拂了拂。
青眚正挣扎着要躲,就发现那股拉力消失了,回头时瞧见一张赤红色的小人形状的纸片正从刚才的受力点脱离,掉落在半空中,自己晃晃悠悠地飞去了那个背包里,钻进去消失不见了。姜玠抱着胳膊看它,“既然要拿你做投名状,不妨闹得大些好了。你去吧。”
青眚依旧不明就里,去吧,去哪里?
且在没有束缚的一瞬间,它还在纠结是现在逃脱等找到下一块“福地”再报仇,还是现在就出其不意把他解决了。
“对了,你想找的,和苍郁一样的那种地方在这里不存在。”姜玠又补充着,岸边爬上来又一个纸人,驮着一块水淋淋的、还有一丝丝亮光的石头,被姜玠用手接了去,继续诛心道,“当时在洛水底下偷藏了一块,就是为了把你拖在这里。”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就趁白榆不注意把石头掷到水里去了,一同被投进水里的,还有一张纸人。
那纸人每天每夜,化身勤劳搬运工,驮着小碎石到处遛着青眚跑来跑去。
怪不得!它总能从水里嗅到熟悉的气息,但游走半天,总是找不到踪影!这狗东西!
姜玠在它仇恨的视线中,将最后一块石头丢在地下碾碎了,那缕缕彩色的光飘散在空中,在青眚慌乱的动作中消失殆尽。
姜玠看着它更加扭曲的身形,和只怕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来给自己撕了的架势,好心提醒道:“去啊,去水里,去你的主场。好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
白榆到水边的时候,手上提了个挺大的购物袋。
她找到姜玠的背包后,在附近四处搜寻了一番,找到块平坦些的石头,施施然从购物袋里掏了个厚实的坐垫铺了上去。
袋子里还有个崭新的大功率手电筒,被她装上电池后打开放在了脚下。地上还有些溅出来没有完全干掉的水渍,氤氲在土石地面上,带着淡淡的土腥气。
看来刚下去没多久啊。
白榆又从袋子里往外翻,拽出来袋颗颗饱满的橘子,汽水和瓜子准备看戏。
灯光照射在一片漆黑的水面上,那里很快起了波澜。好像有什么在底下狠狠搅动似的,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很快有一块漆黑的玩意跃出水面,又被水下跟出来的手猛得扯了回去,随即又是一下更猛烈的震动,才渐渐恢复平静了。
岸边很快有了动静,姜玠像个水鬼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水里爬了出来,手里还攥着碎得跟个破布似的青眚残肢。
白榆翘着二郎腿鼓掌,“好!”
姜玠把青眚丢在地上,甩着头上的水珠,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榆只顾闷头在包里翻,终于找到条压在最下面的毛巾,丢了过来,又去兜里翻姜玠的卡。
姜玠在半空中接过,见那上面的标签还没来得及拆,也没管,把头发和身上的水珠都擦了去。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乍一上岸还没觉得,被风一吹时才觉得是真的冷。
他把毛巾收好,套上了自己的外衣,又绕回来的时候看见白榆拍着坐垫,示意他也坐过去。
她笑嘻嘻磕着瓜子,“开诚布公的聊聊吧。”
姜玠也没拒绝,坐了过去,发问道:“现在能说了?”
当时香坊初遇时,她第一次让他发问时,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意思,估计只是想解释一下利用他帮了思源的事。到后来下棋时的试探,以及赵诚在场的那一场猜谜一样的谈话,都是些不可言说。怎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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