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乱像
沈宁音坐着没动，深秋的雨说来就来，雨势也变化极快，星星点点的雨滴很快就连成了线。
兰香看着外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终于，外头敲门声缓了。沈宁音也放下了手里的绣绷。
兰香喜上眉梢，连忙道：“奴婢，奴婢这就去把二爷接进屋。”
只是兰香刚迈出去两三步便被沈宁音叫住，是很平静的语气：“去拿两把伞给他们，就说我歇下了，谁也不见。”
秦耀阳站在门外，雨下得很大，又吹着风，刮得他打湿了半边身子，他浑身线条绷紧，盯着那门口。
“二爷，要不……咱们回去吧。”小厮劝着，眼神有些愤愤看着那紧闭的院门。
秦耀阳没动，只是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等着。我就不信她这般狠心。”
小厮一想也是，哪有主母敢这般对待丈夫的，隔天就能叫上京城的唾沫星子盖住去。
果然，下一瞬，门后就传来脚步声。
小厮精神一震，他跟着二爷好些年，还从没吃过这般亏，小厮下定决心得给祁秀院的丫鬟一点排头吃吃。
秦耀阳也是面对着院门站好，还下意识理了理湿透了的领子。
俄顷，门开了，随着门轴转动的声音，露出来兰香那张秀气的脸。只是这张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复杂和忐忑。
“你们少夫人呢？”秦耀阳端起世子的架子，伸手摸了下衣摆，就下意识拧了一把。结果房檐下的他当真给地上拧出来一滩水。秦耀阳表情凝住，眉梢眼角都带着点尴尬。
他找补似的松开手：“她人呢？”
秦耀阳一直认为以沈宁音平日里的稳妥小意，这会儿定是要自己出来迎自己的。
兰香神色更复杂了，她手里拿着的伞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小厮很不耐烦：“二爷过来，你们开门迟也就罢了，耳朵也背！还不快去禀告给少夫人？”
秦耀阳先前还有些拘着，等真见门开了，反倒是镇定下来，他嗅着院儿里雨水带出的清新气味，顿时便也想起来自己这些天做的不妥当之事。
昨夜的种种，也叫他心虚，于是便放缓了神色：“罢了。”
秦耀阳决定迁就妻子一回，今晚好好补偿补偿她。
见兰香不说话，也不引路，于是他径直往里头走，决定既然沈宁音不来迎接他，那他便主动走进去。
“二爷。”兰香突然开了口，下一刹那，秦耀阳还没来得及迈进门槛，便感觉到怀里被塞进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推力之后面前的门一声闷响，关上了。
门！竟然关上了！
秦耀阳看看门，又看看面前闭紧的大门，傻眼了。
门那边传来兰香的声音：“抱歉了二爷，少夫人已经歇下，您改天再来吧。”
“……”
小厮怒从心头起，跑过去又拍了一阵门。但是里头也再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小厮就回头冲秦耀阳道：“二爷，少夫人这般拿乔，定是没将你放在眼里，咱们走吧！明儿禀告夫人去，再不济也能等老夫人醒过来再同她说……”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便只觉肚腹一痛，秦耀阳的脚就踢了上来：“闭嘴！”
兰香忐忑不安地回房间时，沈宁音抱着个手炉正看外头的芭蕉叶，听见声音，回眸问：“走了？”
“嗯。”兰香点点头：“少夫人，二爷身上都湿了，您不将他让进来，只怕老夫人、夫人知晓了会给您找不自在。”
沈宁音微微敛眸，嘴角弯了弯：“老夫人没那么容易醒……”她想起柳郎中的身影，眸光深沉：“她只会在合适的时候醒过来。”
“至于夫人……夫人正在气头上，也不会替世子做什么主。”
“那……”兰香小声喃喃：“那万一二爷叫姓陈的那个狐狸精勾走了可如何是好？”
沈宁音抬手按了按鬓角，眼也没抬：“若在起先，她的确做到了，可方才一事之后，她便没那本事了……”
……
长长的回廊尽头，陈青霜翘首以盼。她已经等了很久。
陈青霜蹙紧眉头，一把抓着身旁的丫鬟：“鹃儿，到底派人去了没？”
丫鬟眼里流露出悲哀来：“姨娘，派去了，派出去小半个时辰了……”
陈青霜咬着牙一把推开她，语气有些色厉内荏，冷得直发抖：“派出去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丫鬟稳住身形连忙走过去扶着她：“姨娘……回屋去吧，世子爷兴许被绊住了，不会来……”
“你胡说！”陈青霜红着眼睛，狠狠把丫鬟推到地上：“今天早上，世子明明那么温柔，还抱着我说话，哄着我……他，他怎么可能突然不理我！”
陈青霜咬着牙：“你去找！无论找多少人，去找世子来！”
恍惚中，陈青霜脑海里闪过闵氏的脸，她吓得心脏乱跳：“不行！没有世子庇护，我可怎么办？”
风雨愈发大了。侯府里头连灯笼都带着几分昏黄的飘摇。
沈宁音歇下的时候，阖府上下除了得罪闵氏的陈青霜睡不着之外，还有兰水居的周婉也是坐立不安。
这一天时间，房间里头已经没有东西再能摔了，下人们也都瑟瑟发抖，尤其是红叶，连面都不敢出现在她眼前。无妨谁路过都得被周婉发作一番。
“少夫人，二爷没歇在祁秀院。”
禀告的嬷嬷与紧皱眉头的周婉都松了口气。
周婉转头看见嬷嬷那张老脸，尤其看见她讨好的笑容时，周婉的神色就阴沉了下去。
嬷嬷脸色一白，慌忙屈膝，苍老的膝盖闷闷地砸到地面，她也不敢说话，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的。
嬷嬷闭着嘴巴，看她不顺眼的周婉却并不会放过她冷冷开口：“都是你这废物出的馊主意！”
周婉的指甲死死掐在盆栽的花蕊，盛放的花儿碎得桌上地上都是。周婉越想越气不过，眼睛都是红的，咬牙道：“从前耀阳只有我一个女人，他全身心都是我的！可现在！弄巧成拙！他竟然和陈家那个小贱人同了房！”
周婉气得眼泪都下来了：“而我，竟然连送她一碗避子汤都师出无名！”
老嬷嬷苍老的唇瓣血色尽失，哭着磕头，声音都是哆嗦的：“少夫人呐，不关老奴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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