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忘忧客(三)
桌上空了的茶盏又被人蓄满,翠绿的叶片在水面翩翩打着旋儿。沈怀珠难掩面上的震惊之色,虽然猜到了个大概,但亲耳听到,还是久久未能回神。
“他从入京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对吗?”
裴容青缓缓点头。
……
京郊。
官道旁一片接一片的庄稼地,大雨洗刷过,叶片翠绿更浓。半人高的庄稼,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小兽穿梭其间。
骤雨初歇,路上行人无几。唯有祖孙二人悠悠走过,孙子年迈,在前头肆意奔跑,老翁上了年纪,佝偻着身子,勉强驼得动肩上的农具,根本无力追赶,只在后边一味叮嘱,“跑慢些,跑慢些,别摔了……”
突然,黑压压的庄稼地里走出一个精壮男子。那人带着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瞧不清脸。身上穿得是寻常农户的粗布麻衣,两个肩膀还打着几块补丁。不知怎地,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
稚童只顾玩闹,全然没看路,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男人。老翁心一紧,连忙扔了农具,赶上前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看到对方脸的刹那,瞳孔骤缩,嗓子一紧,道歉声戛然而止。
……
“陆指挥,仵作查验完毕,这对祖孙是被人用利器杀害的,一刀毙命。”五成兵马司的吏目身着短打官服,匆匆来报。
陆鸿皱眉,“可查访出死者身份?近来有何纠纷?”
吏目摇头,“老者是附近庄户上的百姓,姓余,都叫他老余头。家里原有个儿子,早些年征兵上了战场,至今未归。如今家里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艰难度日。查问了同村邻里,都说老余头素日和气,并未与谁结下仇怨。”
无冤无仇,平白死在官道附近的庄稼地。
这倒是奇怪。
陆鸿沉思,准备亲自去看看,却见吏目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直说。”
“……大人,仵作说,说这伤口有些不同寻常,像是行伍之人的作风。”
“行伍之人?”陆鸿停下脚步,难以置信。
青州一战后,朝廷派廉径等几员大将奔赴边关,平定南蛮之乱。事情一了,朝廷召回主将,分别派里几位文官和内监作监军,大批军队仍驻守边关。返京的军队则有序安排在京郊大营,出入严格登记,且多有家小在京,很少会不管不顾,作出这等凶案。
除非……此人是犯了事的逃兵!
想到这儿,陆鸿的心一沉。若真是逃兵,说明京郊大营出了乱子。为保险起见,他亲自到验尸房查看伤口。不曾想,这一看更是心惊。
刀口整齐干净,出手的人动作利落,显然身经百战。这样的伤口,他曾见过,也是在军中。裴牧带兵纪律严明,严肃苛刻,想要留在玄铁军上阵杀敌,须得有出色的身手。寻常军营要求不甚严格,所以这伤口陆鸿一眼就认出,是玄铁军中人。
姑父被处死后,玄铁军死的死,散的散,多半被收编到其他营里。何况以他对玄铁军的了结,绝不可能对弱者拔刀相向。其中必有蹊跷。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这几日加强巡逻,凡有可疑人员,立刻来报。”
说罢,他匆匆踩上马车,朝卜府的方向去。
不过须臾便到,陆鸿跳下马车,只见卜府大门敞开,走出两个人。一位身着绯红官袍,明明是少年面容,却露出一副稳重清正的老成姿态。另一位则笑吟吟的,瞧着极好相处,同样身着官袍,却显得鲜活许多,只是仔细看的话,便总觉得他眼底的笑意泠泠,并不如表面这般柔和客气。
“陆指挥?”
陆鸿拱手,望向笑眯眯的男子,客气回应,“邓郎中。”
“素日听闻陆指挥宵衣旰食,事事亲力亲为,将玉京秩序治理的井井有条,邓某倾佩莫名,一直想结识,却苦于没机会。如今在此相遇,倒是有缘。”邓嘉善眉眼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令人如沐春风。
陆鸿不大喜欢他,言语间有些冷淡:“不敢当,在下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邓嘉善也不恼,拱手向两位告辞,高高兴兴离去。
卜询平日和陆鸿并无私交,有些好奇他为何突然登门。
“陆指挥找在下有事?”
陆鸿点头,“是。”
卜询见他神情凝重,也肃然几分,作出“请”的姿势,“陆指挥不嫌弃的话,可入府详叙。”
卜询为人正直清廉,年纪轻轻就有股老派迂腐的风格。府中陈列装饰如其人,处处简单刻板,一丝不苟。就连书房都布置得好似衙门,除了卷宗还是卷宗,一进门浓浓的书墨味扑鼻。
“陆指挥找我何事?”卜询问。
“京郊发生一桩命案,行凶人手法特殊,疑似军中兵士。陆某冒昧前来,是想求证一下,京郊大营近来可有何事发生?是否有逃兵?”
卜询蹙眉,思索片刻,“连日来的折子一切正常,未听说逃兵一事。是否有误会?陆指挥可知晓那人长什么模样,若有画像,或可辨认。”
陆鸿摇头,“没有。”
寒暄了几句,陆鸿开口告辞。走到大门口,忽地想起什么来,他问道,“卜大人和邓郎中关系相熟?”
似是没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卜询愣了愣,否认道:“没有,邓郎中也是有事咨询才登门。”
邓嘉善为刑部郎中,入朝不过半年时间,却成了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前途大好。他是早几年的一榜进士,才考中不久,家里突逢变故,未等授官便匆匆回乡丁忧。这一等,就过了两年,拖到现在才入仕。此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很快崭露头角,迅速升为正五品郎中。
以卜询的性子,和邓嘉善实在不像旧友。
没来由的,陆鸿总觉得这位年轻的刑部郎中不简单。
另一头,邓嘉善坐在马车里,早已敛去和气笑意,眼底透出毫不掩饰的阴鸷。他手里捏着一块玉佩,纤长分明的骨节捏的泛白。
马车缓缓停下,他掀帘而出,站定后,抬头望着上方的匾额,似笑非笑。
大理寺的牌匾为圣上御笔所书,用特殊材质镌刻装裱,颇为不同。
门口守卫见来人眼生,抬手拦住他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2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