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神女殿(五)
百余年的风吹雨打,足以将记忆中最难忘的面孔变为模糊的影子。
可此时此刻,在她的脑海中,故人的音容笑貌都无比熟悉,仿佛不久前才碰了面。
沈寒衣最后看见的是伊兰,她还是少女模样,扎了麻花辫,发尾系着泛光的小银铃,叮铃叮铃,越晃越近。
她是大漠的姑娘,五官却没有半点野性和凌厉。十五岁的年纪,双颊还有些婴儿肥。一双杏眼似水温和,可眉梢间洋溢的光芒甚过了大漠烈阳,衬得她整个人明媚活泼。
“月乌,那位中原来的远山客在教人糊风筝呢。”
城墙上,月乌殿下目光投向远方,语调有些哀怨:“父王又回绝了我的提议,连同去中原的请示也一并不允。若这风筝能载着人飞去中原便好了。”
伊兰顿步,她看见公主殿下身上枫红的纱衣被风吹扬起来,就要与沙漠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
“殿下好像一直想往外走。”
辛垣月乌托着下巴,有些忧虑:“若能与更多中原商人合作,乌目子民的生活会更好。”
伊兰才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懂王上为何驳回公主的提议。
她只知道要一直站在公主身边。
“待公主日后成为储君,便有权自行前往中原啦。伊兰也会陪着殿下。”
那时,辛垣的公主殿下尚年少。听了这话,只憧憬着日后前往中原。
她却不知道,噩梦比憧憬的希望先一步到达。
沈寒衣知道。
她摩挲着手腕上象征着乌目国人的银铃,慢慢抬起头。太阳已滑到西山顶端,将要坠到看不见的地方。
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呆坐了太长时间,沈寒衣扶着栏杆准备起身。
可偏在这时,镯子上的铃铛脱落,坠到了白玉台阶上,清脆的一声响,宛若在沈寒衣精疲力尽的心上敲了猛钟。
她微微弯着腰,没有站直,出神地盯着铃铛。忽然,眼前的铃铛与某个阴暗潮湿地面上出现的铃铛交叠在一处。
那黑暗无光的地下暗室,骨瘦嶙峋,面容青白的聋哑女子是……是谁?
沈寒衣伸手捡起铃铛紧紧握住。
从那凹陷的眼眶,瘦削的脸庞能认出来吗?
认出多年前那双水润的杏眼,明媚的笑。那属于伊兰,说要一辈子站在她身边的伊兰。
沈寒衣攥紧了心口的衣服,猛地蹲下来。
“谢、钰。”她几乎是咬牙挤出这两个字。
悲伤和愤怒有了靶子,当它们即将化作利箭射出时,沈寒衣忽然想起一件事——谢钰已经死了。
如今,应在冥界受刑。
沈寒衣站起身靠着栏杆,不知在思量什么,眼神越来越冰冷。
这时,先前离开的青年男子又折了回来。他看到沈寒衣的状况,礼节性地停在几步之外。肩上的白羽随之摇动,颇有些飘飘欲仙的风姿。
“神殿开启,纯净灵气外泄。山中精怪已闻声而来。神女不愿见血腥,将会关闭神殿入口。你,离开吧。”
沈寒衣木着脸,无知无觉。
青年男子也静静等着她回应。
“鹤溪,‘万卷书’可还在?”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在。”
他没有多问,直接转身,在前领路的同时,有意无意地惊讶道:“你竟还记得我的名字。”
走在后面的沈寒衣正努力平复自己情绪,自然没有听见他的疑惑和惊诧。
鹤溪此后便一句话都没再说,陪同她到了地方。
神殿内的‘万卷书’,听起来像是本鸿篇巨制,记载世间事的典籍。实则不然,它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洞窟。
但也确实记载在不少东西,都在洞窟两侧的墙壁,甚至顶上。
这一次,鹤溪并未在洞窟前止步,而是跟了进去。
他奉命看管洞窟,不许外人靠近。但沈寒衣无论如何说,都不算外人。
“地府四判官,会惩戒每一个杀孽深重的罪人,是吗?”她嗓音低哑。
闻言,鹤溪直接带她到相应的石壁前,让她亲眼看到记载。
四判官刚正不阿,没有罪人能逃过他们的审判。
沈寒衣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这才挪开步子。鹤溪还开启水镜,为她找到了白姝等人的行踪。
“不必谢我,你知晓水镜是神女之物。此乃神女授意。”
太阳落山前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出口询问了混沌珠。
哪怕问到神物,鹤溪也仍在微笑。
他用灵力生出指引,带她去到相应的石壁前。
有关混沌珠的记载不多,沈寒衣看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离开了石窟。
鹤溪与她一道前往神殿玉门,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直到沈寒衣即将迈出神殿,平淡却温和的声音才响起。
“今日迈出此门,你再无回来的可能。所以,为何不留下?”
沈寒衣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她在神殿那十年,是常与鹤溪见面的。那时她不懂中原字,也是他教认的。
只是,那会儿的鹤溪是个还没到她腰间的小童。心智虽远超人族孩童,可毕竟是孩子模样,又长得格外慢。十年才长一岁。
他时光格外漫长,所以从始至终,沈寒衣都没觉得他会记得她。更没想过,他今日能说出这番委婉的挽留。
沈寒衣微微摇头:“鹤溪,你不懂。从前的我也不懂,但我如今懂了。”
鹤溪自是不明白,但他作为长生之人,明白释然的份量有多重。人生漫漫,长生者更甚,不懂的事自不必去纠结。
听到了沈寒衣的回答,他没有多问,递给她一个手掌大小的镜子。
“打碎它,你便能在瞬息之间回到废址旁。”
交代完,他伸手勾出一抹灵力,向沈寒衣后方窜去。
紧接着,有人挟着风落在沈寒衣身侧。
“尽快离开此地。”
鹤溪隔着玉门将自己的提醒送出去,他不得出现在人族面前,所以当灵力将沈寒衣的同行者送回时,他只能回避。
沈寒衣走了,神女的残魂也再度陷入昏睡。
偌大的神殿只剩下他,忽然有些冰冷。
鹤溪拂了拂衣袖,唇边的淡笑像一阵和煦的风。他抬眸看了玉门最后一眼,随后坚定地转身走进神殿。
有情有义有朋友固然是好,但世上总有人是注定要孤身的。
鹤溪原以为沈寒衣在鬼目城百年,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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