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049 他救不了她。
刺眼的光线透过明净玻璃直射在洁白无瑕的床单上，仿佛温度也透了进来，久违的温暖让床上的人感到有些不真实，想睁开眼看看，上下眼皮却仿佛被黏在一起，连睁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刺鼻的消毒水味灌进鼻腔，苏惊鹊被冲得恢复了些意识，便听到身旁有人低语，好像生怕惊扰了谁一样。
开门声倏然打断低语。
“你们俩照看这么久了，都先回去休息休息，鹊鹊这里我来看着，有问题告诉你们。”
床边的人静默片刻，疲惫地叹了口气：“谢谢你啊，老季！”
“谢什么，鹊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嘛！”
对话结束没多久，苏惊鹊听到脚步声，门被打开又被小心关上的声音。
那人在她床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枕头，小声喊道:“鹊鹊！醒醒！”
鹊鹊。
苏惊鹊跟着那人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忽然感觉不对。
这是她的名字啊，有人在叫她。
再一咂摸，更不对。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季轻枝他爹，也就是她邻居大叔！
苏惊鹊一下子惊醒，被强光刺得眼睛一疼，又赶紧闭上。
床边人见状，快步走去拉上窗帘，房间内立刻从明亮变为昏暗。
苏惊鹊适应了一会，复又睁眼，看清床边的人，顿时气得发抖，抬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果然。
她床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位看着她长大的季叔叔。
因为年龄增长脸上多了些皱纹，却不减风采，反倒多了一份沧桑的帅气。季轻枝继承了他七八分基因，但比他多了几分温和。
这是害她穿越的罪魁祸首，季轻枝他亲爹！
此刻正看着她，笑眯眯的，一脸心虚。
季寒霄尴尬地咳了一声，摁下她的手指，递给她一杯温水:“鹊鹊你先别生气，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惊鹊老实摇头。
她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倒像是睡了一个好觉。
季寒霄放心了:“那就好。”
说完这句，他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瞧着苏惊鹊。
苏惊鹊接过温水，直截了当地问:“季叔，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一声不吭，把我送到季轻枝那个世界那么危险的地方？”
苏惊鹊说到这些就来气，喝了口水，嘴皮子一动开始不停输出。
“你自己不管你儿子，把我送过去是什么意思？”
“我刚过去就差点死了！”
“还说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这么狠心？！”
季寒霄默默等她发泄完，并没有拒不承认，而是一点一点解释。
“我这不是害怕吗？我直接告诉你，先不说你会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那个地方危险，你跟轻枝又不认识，你能愿意过去吗？”
苏惊鹊扯扯嘴角一笑。
那肯定不愿意啊。
谁闲着没事去异世寻死！
“我把你送过去，是有把握不会让你死的。毕竟我对不住你，我可是天天看着你，把你当亲女儿的！”
“不然你以为轻枝为什么没法伤你？”
苏惊鹊想到初见季轻枝时，他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情形。
季寒霄继续道:“还有，你以为你为什么能看到轻枝的小表情？妖主都是有传承的，我能感受到他的一些内在情绪。想着对你肯定有用，这不就给你施了一点小法术。”
“你就说，有用没？”
苏惊鹊抿嘴，不禁想到季轻枝头顶表情生动，总是暴露他想法的丘丘人。
她没反驳，因为确实有用，也有趣。
季寒霄接着输出:“还有，你的血脉能被妖域神树承认，连青姨也看不出来怪异，这都是我帮你处理的。”
原来如此。
苏惊鹊放下心来。
当时看着自己的血脉被神树承认，她差点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季轻枝的亲妹妹了，甚至因此脑补出一场家庭破裂的大悲剧。
在那里一直以来的疑惑此刻答案被人轻飘飘地说出口，苏惊鹊说不惊讶是假的。
不过她“噢”了一声，说:“我要夸你吗？你把我送那，你做这些保护措施不是应该的吗？”
季寒霄咳一声:“应该的！”
说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眉眼低压，嘴巴抿直。
季轻枝面无表情时跟他有九分像。
苏惊鹊问：“所以……为什么要把我送到那里？为什么要丢下季轻枝？”
霁寒霄说：“你应该已经看过了。”
苏惊鹊当然知道自己看过了，猜也猜得有□□成，但她决心问出来，为的是季轻枝，他一定是不会开口问的，她要给他个说法。
季寒霄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初，我和凝凝被兰月偷袭，迫不得已，划开时空海躲了进去。”
“彼时我已受重伤，凝凝为护我，迷失在时空海，我则被她用法器送来这个地方。我身上妖力大损，你们这个世界又没有灵气能吸收来修炼，再者，我只有灵云砚打不开时空缝隙，也回不去！”
“那你怎么把我送过去的？”
苏惊鹊抿口水，听他继续说。
“我等了这么多年，妖力恢复了一些，但只够送一个人过去，我当年是主动逃离，若是回去，会被那个世界排斥。所以，我想到了你。”
季寒霄正了正神色:“我送你过去，不是为了季轻枝，更多是为了凝凝。”
“我期望你找到法器，进入时空缝隙，帮我找到凝凝……”
说到这，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凝凝在时空海，却无可奈何，轻枝起码我知道他活着，可凝凝……我连她如今如何了都不知道！”
“无论如何，我要找到她，哪怕她死了，我也要找到她的一点点痕迹。”
他说这话时，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苏惊鹊抿着嘴：“你只找凝凝，那季轻枝呢？”
霁寒霄心虚地垂下眼睛，看着地面，立刻坐实苏惊鹊心中的几分猜测。
季轻枝他爹是真的不太在意他。
她换了个问题问道:“我还没找到凝凝把她带回来，你怎么就让我回来了？”
“当时形势不利，你还自己去找死，给我吓一大跳。我怕你出事，我只能保证妖力伤不了你，宋林泽非妖非仙，实力又强，想杀你简直轻而易举。”
“这就赶紧把你带回来了。”
苏惊鹊“哦”了一声：“还好我没事。”
她忽然想到什么:“可季轻枝后来离我那么近，他呢？”
宋林泽口口声声只要两样法器，攻击却那般凌厉，分明是要夺命的。
情急之下，苏惊鹊想着把季轻枝推开，自己过去阻挡，给季轻枝争取一些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一着急，就动手了。
现在想来，当时就觉得脑子里有季叔的声音，所以一点没觉得害怕。
苏惊鹊猛然记起自己被那一团光包裹时，看到季轻枝不要命地冲下来，她心立马凉了半截，她在给他争取时间，结果他跑来救她，要是没弄死宋林泽，那她不白干了！
她震惊之余立马推开他，为的是提醒他别发疯赶紧动手，偏偏季轻枝不管不顾，硬是同她一起落在那团法术中央。
可她如今安安稳稳被季寒霄召回来，好端端地坐在这，那季轻枝呢？
封希海下他妖力本就受限，又跟宋林泽和执念几番纠缠，对付那一次攻击，想救她怎么可能？
思绪至此，苏惊鹊不自觉地攥紧双手，忽觉一手心有块坚硬的东西硌手，翻开一看，竟是一枚玉佩。
正是灵云砚！
苏惊鹊惊了，这东西应该在季轻枝手里才对，怎么又被她带回来了？
她抬眼盯着季寒霄，等着他的解释。
“玉佩是你自己拿回来的。”
“至于轻枝，不用担心，他没事。”
见苏惊鹊还是皱着眉，一脸担忧。
季寒霄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拿过病房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摁下开机键。
挂在墙上的电视机花了几秒过完动画后彻底开机，下一秒，苏惊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
而屏幕里，正播放着季轻枝的一举一动。
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足以将人吞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中央闪着一丝微弱的光亮，描摹出一个纤瘦的背影，此刻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手心拿着一支笔，手腕不断划动。
光映入他眼眸，倒映着他的成果。
地上铺着墨色的衣衫，被撕成几块碎片。这里没有纸，墙壁和地面肮脏，季轻枝不忍，便只能把苏惊鹊的肖像画在衣服上。
让她受了委屈，都是他的错。
等救了她，他会好好道歉的。
季轻枝又一次割开被滋养完好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悬在身侧的砚台上，等着血一点点将砚台淹没。
然而将将占了一半位置，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季轻枝皱眉，不厌其烦地割开同一个地方。
他嘲讽地笑。
凝凝的执念之地，就这样困住他，好心地修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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