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穿越手记19 游乐园纪实

大地在震动，爆破声与子弹出膛的声响不绝于耳，然而帐篷内的世界如同和外界隔绝了一般，平和的不可思议。

【你现在，到底是在把我们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还是一场可以修改剧本的话剧里的「角色」呢？】

「太宰治」笑吟吟说出的话语，在空间内回响。

眼前的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沈庭榆无视脚下瘫倒在地的霍桑，拉过身边的凳子在「太宰治」面前坐下。

小提琴被放在腿上，她摊开右手，做出「请」的姿势，示意他：讲下去。

如果换一个人对沈庭榆说这句话，她大概会以为他在指责自己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但沈庭榆直觉，「太宰治」想说的话绝非如此。

「太宰治」口中的“我们”，并不包括敌人，沈庭榆可以听出，那指代的是自己熟悉的人。

可是，把他们看作「角色」？

沈庭榆不太赞同，如果真是如此，她根本就不必费力和坂口安吾他们谈谈，随便篡改他们的思维达成目的、甚至武力压迫就好。

而且，现在她还算不上彻底放开手脚，毕竟自己因为任务三而不能轻易死去，等「计划」完成，关于吸血鬼那些，对待剧本外的真正敌人她可不打算用现在这样堪称“柔和”的手段。

还有就是，沈庭榆有在刻意让自己培养一种「习惯」，免得自己真的走向游戏人间，为完成任务不择手段——乃至肆意玩弄他人的地步。

不然没多久她要登上管理局红名，落得一个全宇宙通缉或者被抹杀的下场。

「太宰治」微笑着摆摆手，“欸！我可不是在说这个，虽然你的存在确实让人苦恼啦~”他的眼珠转了转，语气轻佻起来，“但就是这样的事情发展才有趣啦？”

何况，他还可以再次见到织田作呢……

“你怎么想，怎么看待我们，对双方而言其实都无关紧要，但是啊，你——是有认定为归宿的世界吧？”

不等沈庭榆反应，「太宰治」叹息着：“但是，已经见过多个「我们」，看到过多种结局的你，对于在和「我们」的「同位体」交流时，究竟是在用着‘人与人’平等交流的态度，还是——”

他的眼眸里发出可以洞察人心的光辉，“可以依靠不同世界线的故事，去推测去了解，宛若设定好程序的galgame角色呢？”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沈庭榆心底炸开，她很想说自己其实没有这么想过，但是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告诉她：他说的没错，这个问题早已存在，早就发生，甚至差点就造就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只是你忽略了。

她忽略了什么？

“如果只和朋友和部下，用这种态度其实无可厚非，但是啊……”「太宰治」不说话了，他露出了难办的神情。

但是沈庭榆已经明白他不想说完的话语是什么了：但是，如果是对待太宰治用这种心态的话……

但她已经把系统交给太宰治了，而且实际上他们的剧本「太宰治」并不清楚，他现在所说的话和真正的实际情况或许有偏差。

可，沈庭榆的心声告诉她：无论是否误解，他说的是对的，你忽视了什么？

“你们的关系，已经半只脚踏入地狱了，某种意义上，会比破裂更糟糕喔？”

「太宰治」耸耸肩，哪怕只是同位体，他也清楚那个人绝对不敢和沈庭榆主动说这些事情。

沈庭榆顿了一下，她抬眸，双眼微微眯起，“看来你已经有所猜测了。”

「太宰治」微笑着，却没有多说什么。

嗯，看在对方帮了这么多忙的份上，无论是完成任务还是要做些什么，虽然不太理解，但他就不戳穿啦？

哎呀，毕竟即使伪装的再全面，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离别」的人，依然无法演出那种气质。而且，逆转思维，明面上是沈庭榆在这里追寻太宰治，但是如果恰恰相反呢？

如果实际上，是沈庭榆因为尚且不明缘由的事情打算留在这一段时间，而那个太宰治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黏过来了呢？

「太宰治」垮下脸。

欸，想想就烦，和同位体见面这种事不要啊！！

不过，还有一件事……

帐篷外传来一个人焦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太宰治」嘴角啜着笑，“我有一个疑问。”

依靠脚步声判断出来人，沈庭榆“啧”了一声，准备起身。

暖黄色的阳光从帐篷顶的破洞处倾洒，身穿咖色外衣的青年坐在木质座椅上，那双红枫般的眼眸无波无澜：“你为什么想死呢？”

起身的动作猛的一顿，沈庭榆无语的看着他，微微叹气。

就在「太宰治」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平淡舒缓的声音响起

“大概是因为未来的人生，一眼就看得到结局吧。”

无非就是，孤身一人漫步在各个世界里，救各种各样的人，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就是这样无聊而单调，宛若将一天过上千百遍的日子，珍视的人被熬成回忆，不甘和孤寂也终究被时间消磨。

长生不死，究竟是诅咒，还是祝福？

沈庭榆不期待未来，但她不曾后悔，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她是唯一的获胜者，那些真正无望回家的人还在等她。

“不过……正因如此，当下才如此值得珍惜，我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会注意。”

「太宰治」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打量着沈庭榆，结果对方面上是罕见的表露真心的真情实感的感激。

“不必，毕竟……”织田作的事情，他也没有道谢。

看着面前人僵硬的神情，沈庭榆眨眨眼，“喔，你在害羞？”她点点头，“他的事不用谢，你这副表情也算的上不错的谢礼了。”

「太宰治」罕见的感到头疼起来，他真的难以应付这种对自己直接的善意。

沈庭榆贴心的不再去看他，起身往帐篷外走，心说这个人还真是不擅长接受别人的道谢。

奇怪呢？明明经常会收到委托人的感谢才对？

算了，反正想搞清楚「太宰治」在想什么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何况自己也并不好奇。

沈庭榆踏入帐篷外的世界，阳光刺的她微微眯起眼，远处，一位粟发棕眸，样貌清秀的男人磕磕绊绊的躲闪着子弹，向她的方向走来。

看见沈庭榆离开帐篷，「太宰治」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了不起啊。”

明明依然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但是却坚持下去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

偶尔的时候，我会想：有这样的异能，又有了这样的身份。

生和死，我都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我把身边的人甩在身后了。

可到底是我把他们抛下了，还是他们把我抛弃了呢？

“时间”会像海水一样冲刷着我，直到将我这张刻满人物的照片洗褪色。

在和室友谈到陀思的时候，我其实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杀他，不仅仅是因为室友喜欢他。

我在好奇，好奇靠着那样的毅力活上那么久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如何看待身边的羁绊一个个离去的？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冷酷理智到让人羡慕的模样的？

如果他知道除了这个世界之外，还有那么多种世界，他还会认为自己的所做作为有意义吗？

不，不，想必依然是毫不动摇吧。

帐篷外赶来的人，是黑川正，坦白的说我一开始救下他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个人会背叛，即使这个人眼中总是闪烁着名为「野心」带来的光。

有野心是好事，要是港口Mafia里的人都没有野心，工作就没有干劲，那我一个人直接就能累死。

然而，我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喜欢”上我，这事儿就很莫名其妙啊？为什么啊？就因为我救了他？

那样也不对啊？我救过的人都快要抵得上我杀过的人了，我也没成为万人迷啊？

吊桥反应？

现在更离谱了，这个人背叛我，想杀了我，想往上走，却依然“爱恋”我。

精彩，这种畸形的情感真有趣，如果对象不是我的话，我还是蛮乐于看戏的。

马戏团帐篷外是一片空地，一些游乐设施将这里包围，我看着远处已经彻底炸毁的摩天轮，和不绝于耳的爆炸声，想要落泪——这都是钱啊。

枪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游乐园，不远处，身穿游乐园工作人员服饰的人手中握枪，在发现我们之后，迅速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我们。

几枚子弹呼啸着飞过，打在路灯杆上，迸出一串串火花。一枚手榴弹在花坛旁爆炸，瞬间火光冲天，砖石飞溅，原本娇艳的花朵被炸得粉碎，化作纷飞的残瓣。

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开来，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还真是让人熟悉。

真是可惜，我原本真是打算金盆洗手来着——虽然我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看着那些呼啸着向我们奔涌而来的子弹，感到好笑，那些子弹在尚未接触到我们时就停滞下来：无法再前进分毫。

黑川正把糖果递给我，看见这一幕，他愣住了：因为那些子弹并没有接触到我，这不是「重力」的作用。

我把糖果剥开吞咽下去，做这个动作时，我一直在观察黑川正的神情。

我能够感受到，他隐藏在担忧下的兴奋和紧张。

拙劣的伪装。

「太宰治」悠闲的从帐篷里钻出来，摇晃着手中的通讯，“欸！郭和芥川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喔？”

＊＊＊

战斗的硝烟终于缓缓散去，伊万·冈查洛夫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中岛敦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不断滚落，将眼前的世界晕染得模糊不清。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好几处都被撕开了大口子，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渗出来。

芥川龙之介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脸色惨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勉强拄着手中断裂的黑兽，才不至于瘫倒。他的风衣千疮百孔，仿佛被无数利刃穿刺过，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狼狈不堪。

两人的周围，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大地被撕裂出一道道深痕，石块四处散落。

就在刚刚，他们合心使用了【月下兽罗生门】，终于打败了这个突然出现，并且对他们发起攻击的敌人。

“喂，人虎，你之前见过我们首领，对吧。”芥川龙之介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芥川龙之介低头，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感受着胸腔的震动，如果按照以往自己的身体状态……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开始咳血了。

然而……他的手指微微蜷缩。

「呀，小芥川，要不要吃点糖？」

中岛敦费力地抬起头，看向芥川，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只……和她见过一面。”

芥川龙之介缄默下来，下属打探上司的行径算得上逾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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