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牲醴(1)
安诺三型机器人问世时,全世界的ai巨头有那么一瞬间静默,为这个完美的机器人而赞叹。
安诺三型机器人,安诺科技集团下属的瑞源生命科技有限公司出品,全智能家用型机器人,接入了大数据,是家用型机器人中性能最完好的一代,也是目前所有家用型机器人中功能最完善的一代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的问世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它承担了照顾幼儿、扶养老人、操持家务的功能,将人类极大地从家庭压力中释放出来,尤其对于绝大多数女性来说,她们不必面临着“家庭和事业该如何平衡”的困扰,而对整个社会来说,养儿扶老的成本不必让个人承担,在整个社会享受了人口的劳动产出的同时让社会和企业也承担了人口的再生产成本,解放了生育率。
今天是安诺三型机器人的发布会,会上人头攒动,各行各业的大佬争先恐后地围观,记者们跑来跑去地采访,但大家最想等到的人却姗姗来迟。
杨媞,安诺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和董事长,也是安诺集团十二位自然人股东之一,瑞源生命科技的创始人皆CEO,上过《寰宇时代》第六十九期的杂志封面,被写入之杭市科技领航的白皮书……拥有这些响当当的头衔的人物,却是个其貌不扬的矮小女人。
当杨媞走入会场,会场立刻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很多记者把话筒递到她嘴边,问:“杨女士,安诺三型机器人的一经问世就有超越八千万的预购金额,对于这样的成功,你有什么看法。”
杨媞微笑:“我只是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制造出了人民需要的产品。”
标准滴水不漏的回答,却并不是这些记者们想要的,其中一个记者举着记者证大声问:“杨女士,如果过去的你看见了现在的你的成果,你觉得过去的你会有什么看法?”
杨媞愣了一下,她的目光向这个记者投过来,因此这个记者更得意了:“大家都知道你出身卑微却现在成为名震寰宇的大企业家,如果是过去的你,能预见现在的你的成就吗?”
杨媞哈哈大笑起来:“好问题!”
她对记者投了赞许的眼光,然后接过话筒:“这要看什么时候的我了,如果是四十多年前的我,也许我也想不到我今天的成功,但如果是二十多年前的我,我早有预感到今天。”
这样的提问很好地勾引了采访者的兴趣,这个记者意识到她今天肯定会有一篇值得主编夸奖的采访:“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思想上的转变?而这种转变,是否又造就了你的成功?”
杨媞:“原因很简单,如果说直接原因,那就因为一场失恋,如果说根本原因,那也许就是我转变了我的思想态度,而这种思想态度,注定我会成功。”
“而这种思想,是我一生的宝藏。”
所有人都洗耳恭听。
“第一,不要指望别人来救赎你。主动爆发你的愤怒,自己抑郁不能吸引别人的同情,也对你的成长毫无好处。”
“第二,要永远爱着自己。不要相信会有人无条件的爱你,对你自己负责的只有你自己。”
“第三,奋勇前进,锐意进取,不要被动地等待机会。”
“最后,尤其是对女性,我必须要说的是,不要相信爱情神话,这和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关系,你不要被动地等待救赎,等待有人无条件爱你,等待你的温柔被人发现。只有嘶吼才能让世界听见你的声音,只有权力能让规则为你改变。不要怕流出来的汗糊了你的妆容,不要怕流出来的血污了你的裙子,不要怕声嘶力竭的呐喊扭曲你的容颜,你的努力不在于美貌和顺从,而在于权力和金钱。去做搏击长空的雌鹰吧,即使被天穹撞得粉身碎骨,那也是撼动了星球的一度。”
——
四十年前的杨媞不叫杨媞,她叫杨娣,杨媞出生时头上有一个姐姐两个鬼,父亲对她的出生吹胡子瞪眼,母亲则是长吁短叹,为了下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儿子祈福,他们给杨媞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杨娣”,意思是下一个就是弟弟。在又弄死弄丢了两个女儿之后,一个黄瘦的雄性人类崽子终于出生在他们杨家了。
杨媞的童年非常灰暗,灰暗到她甚至回忆都觉得钝痛,她记得终日操劳却暴躁的母亲,还有暴力却懒惰的父亲,以及顽劣且傲慢的弟弟——还有早逝的姐姐。
杨媞的姐姐是家里第一个孩子,杨媞比她小了快七岁,姐姐出嫁时父亲获得了一大笔钱,但姐姐也在婚后没多久就死了——被她的丈夫活活打死的。
如果没有突然来的度假区建设,本来杨媞就要重复她姐姐的命运,但挖机和吊车开进这片偏远的渔村后,杨媞的人生之路突然多了一条。来村里招人的度假区管理员劝杨媞父母:“女儿嫁了也就三十块彩礼,但如果她在店里打工,一年下来可不止三十块。”
这让父母心动了,嫁人的计划暂停,他们让杨媞去度假区打工。彼时的南络还没打仗,作为贫穷却美丽的旅游国家,南络会来来往往很多外国人来旅游。作为贫穷的星际国家,南络并没有什么“生命星球保护法”,外国人大肆在南络的母星上基建,建立了各种各样的旅游区,而杨媞的家乡就被囊括其中。
小小年纪的杨媞就这样承担起了部分的家庭责任,在家乡的旅游开发了以后,她要去富人的度假区帮忙端盘子、擦桌子。
杨媞的前二十年并没有很值得纪念的人生,但如果硬要说起她前二十年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时刻之一,那也许就是遇见陆曜之。
第一次见陆曜之时,是杨媞在擦桌子,小个子的女孩费劲地去够桌子,抬头边看见小少爷站在她身边,趾高气扬道:“我要果汁!”
尽管年纪还小,但八岁的陆曜之便足以让大他几岁的小姑娘移不开眼,但他吸引杨媞的却是他身上的衣着。
很好看,很美丽,很流畅的剪裁,足够杨媞一眼看出他绝非一般人。
“我的果汁呢!”见杨媞没搭话,陆曜之声音更大了。
然后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仆走过来:“她南络的小孩,不一定听得懂神洲话,我去给你拿吧。”
“我听得懂神洲话。”杨媞蹩脚地用神洲话回复:“我去给你拿。”
杨媞去拿果汁时,陆曜之已经开始玩起了酒店里为孩子们准备的遥控小汽车,小男孩嘴里还发出“嘟嘟”的声音,身后一堆女仆急哄哄地追着他喂饭——这是杨媞难以想象的,她连多吃一个馍馍都被母亲打。
后来杨媞在想为什么这一刻是她最难忘的时间,明明当时的她也才十岁,这么小的孩子之间是不可能因为一面之缘而产生懵懂的感情。后来杨媞才明白,那并不是感情,而是羡慕,羡慕这样的生活,羡慕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的生活——被尊重的人格,被宠爱的感觉,无忧无虑的家境。这才是早熟的女孩当时懵懂地感觉到的,可惜以前的杨媞错误地把这种羡慕当成了爱慕。
就是这股羡慕,是她最初想上进的动力。
酒店里打工的南络孩子很多,但能和陆曜之流畅交流的南络孩子只有杨媞。
只是陆曜之脾气不太好,不顺着他他就会发脾气,但他对杨媞耐心还不错,因为杨媞是为数不多会听他讲完的。而且他会给杨媞许多他的小零食小玩具,也不会故意欺负杨媞——杨媞居然第一次感觉到有人是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小伙伴,而不是只会吃家里粮食的“泼出去的水”,也不是被村里人津津乐道的“谁谁家的童养媳”,而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一个八岁男孩的玩伴,仅此而已。
两人就像正常玩伴一样玩耍,杨媞下班后偷偷来到度假区,陆曜之就跟着杨媞翻墙出去“探险”,南络有世界上最多的虫洞群,也有着世界上最独特的虫洞星云群,被虫洞撕碎的死亡天体如五彩的绸布铺在深空,两个孩子在美丽的夜空下,放松地畅谈。
“你知道南淮吗?对就是我老家南淮,我爸爸建了一座很高很高的楼,就在太空城里,是整个太空城最高的楼,叫天璨中心,只要坐电梯上去,整个五光十色的城市仿佛都被踩到你的脚底下.......”男孩声色俱绘地对杨媞描述。
当时和杨媞同龄的很多孩子大多数讨论的都是“今天我又没赚到钱”“我爸爸喝酒又打我”“我的工资被扣完了”等等之类的话,可陆曜之不一样,他说出来的话好大好大,可又好美好美,是杨媞难以想象的梦,她听着陆曜之的话,仿佛被借了一双翅膀,带到了天堂。
“我不想上学。”有天陆曜之对杨媞抱怨。
杨媞:“你为什么不想上学呢?”
明明上学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没有那么多要做的活,还可以识字。
陆曜之瞪大眼睛:“你懂什么,学习很痛苦的!我最讨厌语文……”
他说起校园,说起春游,这些都是杨媞没听说过的,她瞪大眼睛,使劲听着,拼命吸收着不属于她的知识。
时局越来越紧张,就连小孩子都感觉到了,陆曜之的假期也即将结束,他要结束在南络的行程了。
“我要回神洲。”陆曜之对杨媞道。
杨媞:“神洲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我的国家,有着你们南络没有的高楼大厦太空城,还有许多漂亮的人造卫星桥……”
听起来很美啊,杨媞心想,那是她在南络见不到的景色。
陆曜之看出杨媞的想法:“你想去神洲?”
杨媞点头,但陆曜之兴奋起来:“好啊,那你快点来,我带你去天璨中心的最高层!你快来!”
但周围人却说:“神洲,我们去得起吗?杨媞,你不要做梦。”
神洲是仙女系第一大国,寰宇星际的第二大国,这样的国家,是贫穷了一辈子的南络人应该去的地方吗?
但陆曜之却坚定地拉住杨媞的手。
“你一定要来神洲啊!我等你!我带你去我家做客!我卧室可大了,能放两张床!”
后来上飞船是,陆曜之依旧在船舱内挥着手。
“记得来神洲找我!”
陆曜之最终走了,而战争也打了起来,旅游区很快荒废,失业的杨媞最终又面临着一件重要大事——嫁人。
杨媞姐姐被打死时,父亲上门去闹,硬是拿了八十块,给家里建了一座水泥房,所以这次杨媞嫁人时,她的父亲故技重施,可奈何杨娣的丈夫也是个狠人,双方就像联合国谈判似的,双边谈判了几十轮,终于敲定了杨娣的彩礼是八十块。
新婚之夜杨媞的丈夫越想越气,他索性在新婚夜疯狂殴打杨媞,杨媞被打得奄奄一息,但是受伤未愈的她却被要求第二天起来做家务,然后赶紧想办法怀孕——杨媞的丈夫已经四十多岁了,老光棍好不容易凑到个媳妇就想传宗接代,尽管两人还没领结婚证——杨媞的年龄根本达不到领证的年纪,但在老男人看来,彩礼交了,那就是结婚了!
后来杨媞过上了日常被打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杨媞忍无可忍,在一次无理由的拳打脚踢后,杨媞抄起拖把进行了反击。
那拖把里面可是实心的铁棍,杨媞当时也气懵了,她居然也扛起那个拖把对着她丈夫的头狠狠来了一击,老男人被她一棍打得鲜血淋漓,整个人都呆住了。
杨媞哭嚎着:“你滚!你滚!你要是再上来!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之前还蛮横的杨媞的丈夫突然灵光了,他居然也不打杨媞了,而是狠狠抛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翻墙跑了——其实只是缓兵之计,老畜生不敢打持械的杨媞,他去摇人了。
而杨媞趁这个机会,她逃跑了。
身后是村里人连绵的吼声,而杨媞跌跌撞撞地往幽深的树林里跑,她身上只带了一点干粮,靠着记忆,她从山坡上滚下来,她心惊肉跳地藏在灌木里,直到村民的吼声渐渐离去。
灌木丛中的树枝扎脸,杨媞疼嗖嗖的,又想哭了。
为什么她这么命苦呢?
为什么只有她是可以被放弃的呢?
她想起了在度假区打工的日子,尽管辛苦,可这是她离“人上人”最近的日子,她什么时候能像陆曜之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呢?
她想起陆曜之对她说的话,小小的漂亮男孩招着手,大声喊着:“杨媞!一定要来神洲啊!”
天上的北极星在闪烁,在南络的神话里,北极星是许愿之神。杨媞盯着闪烁的北极星,心里默默地念着。
北极星神啊,求你了,让我活下来,让我去更远、更好的地方去吧。
杨媞就这么在灌木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她起来时,晨光微熹,杨媞不断往远离家乡的南方走去,直到炮弹的呼啸声逐渐清晰,那时的南络还在打仗,只要杨媞穿过战乱区来到首都,在交战区的另外一边的家人看来就是失联了,杨媞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两边交战的军队对杨媞这样瘦弱的女孩没有任何警惕心。
路上,杨媞遇到了一大群和她一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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