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头魁
君子台是京城达官贵人最爱光顾的风雅场所。
不光是一些纨绔子弟爱来此处喝酒品茶，许多京城的贵女们也喜欢来这里听曲子，尝新出的点心。
数年前，董怀成了国师，为了稳固君心，他每月都要来这里，挑选美人送给当今圣上。
后来时间长了，董怀懈怠了此事。但是月末挑选美人入宫的传统，却从未间断过。
有些显贵为了攀附皇恩，纷纷将自己养的瘦马送来，希望可以借此机会，平步青云。
每月末，君子台里就会送来许多来自全国各地，风格各异的娇软美人。
为了公平起见，每位来这里吃酒的客人都会得到一朵栀子花。
若是宾客们中意哪位美人，才艺结束，便将栀子花插在她的头上。
最后发髻上栀子花最多的美人便可以被精心打扮一番，送进宫中，服侍圣上，而培养她的人，也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和无上的荣耀。
恰好，今日便是送美人进宫的日子。
君子台宾客比往常多了足足五倍，除了来喝酒吃茶听曲子，更多的，便是来看一看今日送进宫的美人，是如何的貌美多才，她又是哪家培养出来的？
君子台的门槛都快要被人踩破，终于到了傍晚时分，美人的才艺展示就快要开始，宾客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有人才姗姗来迟。
洛长安穿着一身暗色的窄袖长袍，他身姿挺拔，一看气质便是不俗，可是那张锋利的脸上却带着一个淡青色的面具。
淡青色的面具隐去了他的上半张脸，只剩下紧抿着的红唇。
“这位公子，选一朵栀子花吧。”穿着暴露的老鸨站在君子台门口，姿态婀娜的奉承道。
洛长安顿了顿，看着那竹篮里所剩无几的栀子花，他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一朵捏在手中。
“多谢。”洛长安点点头，说罢带着身旁蒙着面纱的桑落朝楼梯上走去。
“第一次见一对儿来的，真是奇了怪了。”老鸨看着这两人气质不俗，沿着楼梯款款而去。
她感叹了一句，然后对着新来的宾客，谄媚道“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怎么？您府上又有新的美人了？”
“……”
今日君子台的客人坐满了每一楼，宾客们好不欢愉。大家都期待着夜晚的到来，想要借此机会好好取乐一番。
洛长安和桑落坐在一个靠近舞台的位置，他捏了捏她的指尖，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桑落摇摇头，对上了他失魂落魄的双眸“怎么了？怕我选不上？”
“我怕你选上。”洛长安捏着她指尖的力气重了重。
若不是无计可施，他绝对不愿意带上桑落。
洛长安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计划告诉桑落。只是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他们都早已没了退路。
宾客们越来越多，谈天说地的声音不绝如缕。
君子台的下人封了大门，然后老鸨带着一众美人走到舞台中央，她朝看台下的宾客行了个礼“咱们君子台每月挑选美人，为的是能更好的服侍陛下。今日到了时辰，烦请各位将自己府中的美人都带上来吧。”
老鸨微微一笑，用力拍手，然后朝着看台下走去。
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量纤纤，身着薄纱的美人排队来到了看台上。
君子台今日的客人约莫有几百，她们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站在看台上展示自己，然后供人挑选，最后被送给皇城中，服侍那个懦弱的君主。
这些花季少女的身后，是千万两黄金的投入，也是一个宗族的命运。
如果选中，皇城高深，大多日后都是失宠被遗弃的命运，如果不被选中，身后的主家所有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眼看着看台上的女孩越来越多，她们各个看着身怀绝技，桑落坐不住了。
她正要起身，洛长安按住了她的肩膀。
桑落疑惑的抬头看着他，洛长安用眼神告诉她“再等等。”
桑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是反悔了。但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拗不过他，只能乖乖坐着。
看台上的美人总共有七位，除了站在中央的，是京城首富万安山，万府培养的舞女婉婉，还有最右边的，是君子台自家的台柱子秋移。
其余的虽然姿色虽出众，但总赶不上她们二位。
待到看台上的美人都到齐了，老鸨站在台上盈盈一笑“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由这些美人来给大家献上歌舞。”
这些美人，都是经过主家精心挑选才送到这里，她们平日里，有专人教她们研习歌舞诗书。隔日还要练习走路的姿态。
这样日久天长下来，就算是无才无德，也被熏陶出了几分。
其他人表演的时候，宾客们尚且合不拢嘴，到了万府的婉婉上场的时候，少女长袖一挥，平地起舞，已然勾走了每位宾客的心。
桑落看的出了神，她有些怯场的问道“洛长安，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原先是她下定了决心要进宫，如今看着这些训练纯熟的美人，反而有些怯场了。
洛长安按着她的肩膀，希望这样能给予她一点力量。
“有我在，就不会输。”他坚定的说道。
不多久，几位美人都演出完毕。
宾客们大饱眼福，君子台彩带飞舞，烛光在铜镜中摇曳，宾客的掌声不歇。
只是美人们却惴惴不安的站在台上，等待着最后一刻。
她们身后的主家就坐在看台下，有的自觉运筹帷幄，有的提心吊胆。
老鸨扭着身子重新来到台上，她娇滴滴的拍拍手“想必诸位心中，都已有了今日头魁的人选，不如我们开始最后的……”
台下的看客举着手中的栀子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大声嚷嚷。
突然，二楼的传来了一个清冷的男声“等一下。”
众人纷纷朝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他举止不凡，却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
洛长安退后几步，露出身后的桑落，他单手拉下了桑落的面纱，然后握着她的手举起来，高声道“还有一个人！”
宾客们迫不及待的睁大了双眼纷纷望去，只见一个正值豆蔻的少女，身着藕粉色薄纱，腰肢细软，仿佛盈盈一握就能掐断。
宾客们着实被这美人惊艳了一番，只是君子台的美人不在少数。
眼前这个，虽是貌美，却和先前的几个美人并无不同。
老鸨站在台中央，显然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打断了节奏。
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她们自家的培养的秋移有五成的胜算。可是眼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个丫头片子，还没有表演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老鸨心中充满了怨气，但又无计可施，她挥了挥手中的丝帕，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殷勤“那就请这位公子府上的美人，为我们献上一舞吧。”
“好！”台下的宾客纷纷叫座。
桑落内心十分挣扎，她看着洛长安，很怕自己做不好。
洛长安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慰道“按我说的做。”
君子台的各个楼上都坐满了宾客，此刻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舞台。洛长安故意让她在这个时候出场，为的就是这个效果。
桑落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来到了看台。
此时，二楼的洛长安拍了拍手。立马上来了五六个安排好的下人，端着五六个玉盘来放到了舞台中央。
宾客们这下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是献舞吗？怎么弄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面对这些质疑，桑落只是面容含笑看着台下，而洛长安就坐在二楼，正在为她抚琴。
宾客们纷纷低头私语，桑落抬头看着洛长安，微微点头示意。
下一刻，清冽的琴声从洛长安手下飘出来，如同春日破冰的溪水，让人心旷神怡。
台上的桑落足尖轻点，翩翩起舞。
桑落本不善舞技，但是她姿态纤瘦，加上琴声动人，倒叫人忘了她不太出彩的舞姿。
“琴声虽妙，至于这舞姿，我看也不过如此。”万府的老爷坐在台下喝酒，语气不屑一顾。
眼看着表演到了后半段，众人几乎已经忘记了台上还放着五六个玉盘。
桑落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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