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失踪
说也奇怪，这只折耳银瞳像是赖上玥白了。
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别说是送它离开了，就是夜里睡觉，它也不肯进笼子去，非要和玥白待在一起。
于是，这晚庄斯照的榻上格外拥挤。
玥白战战兢兢地搂着兔子，缩在床榻的边缘。背后庄斯照静静躺着，明明没有说话，她却觉得后背一阵又一阵发凉。
就连听到他呼吸重一些，玥白都担心他会半夜遣罗丹娘将他们一猫一兔赶出医庐。
堂堂九命灵猫混到她这份上，也是给祖宗族猫们丢大脸了，幸好铛铛不在身边，否则定要数落她一夜。
一个时辰过去，庄斯照还是没入睡。
玥白轻轻往外挪了挪，蹑手蹑脚坐起身来，拖上鞋子就要走。背后立刻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去哪？”
“我，我觉得我在这儿影响你睡觉。要不，我还是回房间去吧？”
借着透过窗纸的月光，庄斯照能看清少女此刻面容上的细微尬色，除此之外甚至有几分……谨慎与不安？
——她在担心什么？
“留下，继续睡。”庄斯照收回目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可是……”玥白垂眼，怀里的折耳银瞳正仰头望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它，往常你不到一盏茶工夫就能入睡，今夜却……”
“你不也是一样吗？我瞧不是你影响我，是这小东西影响了你我。”庄斯照掀开被子坐起来，盯着玥白怀中的那团白绒思索片刻，便抬袖飞出一根银针！
“哎你！”
“别担心，现在可以安心睡了。”
玥白诧异，却见方才还瞪着双眼的折耳兔此刻昏昏欲睡，沉重的眼皮支棱了两下就紧紧阖上，随后便传来平稳的睡呼声。
“还不过来？”庄斯照再次拍拍身侧位置，却在玥白要上榻时轻掀眼睫道，“它，放笼子里。”
*
如此这般的“较量”持续了三日有余。
折耳银瞳雪白的毛发被夕晖映得金黄，它蹲在屋顶一脸可可爱爱的严肃。
一道鹰鸣降下，它抬眼示意，空中盘旋的苍鹰便即刻下落，尖利的爪子踩上屋脊的同时，差点踩碎几块脆瓦。
一兔一鹰轻声交流了几句。
折耳兔甩下脸子道：“不重要，我这样挺好。”
“可是殿下，你这般模样使不出法力，难免受旁人欺辱，还是同属下回去疗伤要紧，待恢复人身后随时都能来寻那姑娘。”
苍鹰抚着身子垂着头，分明卑躬屈膝，在他人眼中却是一副垂涎嘴边大肥兔子的饥渴模样。
这一幕恰被来院中收草药的玥白瞧见，吓得匆忙蹿进屋里摸了把弹弓出来，捡了颗边缘锐利的石子就射过去。
察觉到周围的风有变化，苍鹰敏锐侧身避开来袭，方才看清射来的不过是一颗石子而已。
“大秃鸟，别碰我兔子！”
院中持弹弓的女子气势汹汹，说完那句就踏着桂树树干往屋顶跳，三两下抱住折耳兔就后撤几步，与身型庞大的苍鹰保持一丈远的安全距离。她虽身无灵力，却双眼有神，毫无畏惧。
苍鹰并无进攻打算，冲折耳兔看了眼就振翅飞走，留下玥白长长吐了口气。
直到那大鸟飞得远到只剩指甲盖大小的身影，她才敢松下劲儿来，将兔子抱到眼前边晃边数落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啊？三个你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现下丹娘不在家里，若真打起来，我跟庄斯照都护不住你！”
听到“庄斯照”几字，折耳兔别开眼去，那反应像在说“死瘸子，谁要他护”。
玥白露出怪异的眼神。虽说她在跟庄斯照不太熟的时候也贼讨厌那人，但是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误会。可是这兔子怎么回事，像是跟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走了走了，下去吧。待我收完这些草药，还要偷溜出去给你买胡萝卜呢。”
谁知那折耳兔在此处翻了个白眼，表现出对口粮的空前厌恶——作为尊贵的蜀国殿下，泽兰出生便是人形，从未按兔族习性生活，饮食上同人族无异，酒肉不忌。
如今他已经被迫吃了三四天的胡萝卜，还是生的，好想张口说自己想吃点肉，哪怕绿叶菜也行啊！可惜自己选的路，吐了也要走完。
出门前，玥白将折耳兔放进笼子，没上锁，但好言好语嘱咐它不要乱跑，省得被人捉了去。
出门直奔集市，这个时辰也不晓得还有没有未收摊的菜农，玥白加快步子，就在转入集市拐角的同时，敏锐听到一阵连续的铃声。
清脆的，熟悉的。
她顿步，退出拐角冲不远处的巷子看了眼——无人，无声。正当她觉得奇怪，抬脚要走时，又听见那小巷深处传来更明晰的铃声。
这次她不得不确定，是铛铛所在的银铃声！
这声音尤其独特，不比人间寻常的铃铛碰撞声，是玥白哪怕十几年没听到，依旧能立刻辨别出来的声音。
“铛铛……是你吗？”
幽巷深处，越靠近那铃声越清晰，在空空荡荡的巷子里左右碰撞，有回声混入，叫人辨不清声源所在。
“铛铛？”
玥白停步，警觉屏息细细听察周围动静，灵敏的听觉叫她猛然抬头，泛灰的天幕骤然一黑。
……
隔着笼子，夜幕被笼柱隔成一段段长方色块。
泽兰百无聊赖地靠着兔笼一角，时而望天，时而望门。玥白已经去了快一个时辰，不枉镇并不大，从镇头走到镇尾也用不了一个时辰，怎么去个集市竟这么久不回？
他想，他这辈子该是没有做宠物的命。
永无止境地等待，还是锁在笼子里等——他连蜀国王庭都待不住，小小兔笼又怎么能让他耐得住性子待呢。还是得想个法子厘清那医师对玥白有何图谋，且得尽快变回人形带她离开才是。
说什么凡人医师？
指不定是用了什么法器掩盖妖气呢。
如此想着，折耳兔的小短腿踢了踢虚掩的笼门，简易的笼门跟着小短腿的节奏里外里晃了晃，再缓缓盖上。
约莫又一炷香的时间，有农户敲开医庐的后院门。
罗丹娘匆匆去开，见农户递来两根胡萝卜道：“你家媳妇昨个说让我给她留着，可我等到歇摊也没瞧见她人呀，索性顺道给送过来。”
“啊？多谢您跑一趟。”丹娘接过来，顺手将菜钱递回去，瞧了兔笼一眼便扬声道，“小白，小白？你宝贝兔子的胡萝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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