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佟心玥可不用悄悄去看曹寅，她光明正大去看。

曹寅的地方离叶克书德克新的地方不远，平日里这儿住着的也都是玄烨身边的贴身侍卫，身份地位不高的还不能到这儿来。

这会儿都出去当差去了，就没别人在。

佟心玥进门，身边的人都没跟着，但门帘是撩起来的，门也开着，枝音姑姑领着四两几个都在外头候着。

“三姑娘请坐。”

曹寅便是提前知晓了佟心玥要来，这会儿也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倒不是说他做什么都很慌乱，相反的，他很镇定。那种慌乱是感觉上的，就像是三姑娘来了，往这儿一坐，叫少年郎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佟心玥没空着手，带了曹寅喜欢吃的点心来，是出了亲哥哥的屋子后让枝音姑姑去寻来的。

不是她自个儿做的，这可真是犯不上。

是她挑中了人家，不必有那等低姿态，又不是真的要追男人。

侍卫们住的地方都是一样的陈设。曹寅的小单间里也是高榻大椅，少年郎们都是正合适的。

换到佟心玥这儿，她坐上去，就是小短腿在裙摆底下晃晃悠悠的晃荡了。

她心情还是不错的，也没拘束自己，小短腿自个儿晃荡。

佟心玥像真正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似的笑了一下，说：“曹寅，你不要紧张。表哥不会突然过来，他现在正在忙。”

玄烨确实是在忙。他总不可能丢下正在议事的大臣们过来，否则像个什么样子呢。

佟心玥就是特意挑这时候过来的。

曹寅心安一点，他也知道佟三姑娘说的是事实。

总觉得佟三姑娘有些不大一样了。

三姑娘还是那样没有变化，漂漂亮亮的八旗贵女，但是现在望着三姑娘的眼睛，又觉得三姑娘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曹寅总有点不能直视那样一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纯净眼眸。

曹寅住的地方还是挺整洁的，地方不大，外间是待客的地方，应该也是曹寅读书的地方，书桌上没有收拾的什么都没有。

曹寅似乎写了一点东西，佟心玥想看看，曹寅似乎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曹寅说：“是臣与鳌中堂对搏时的一点想法与困惑。写下来是怕忘了，也是为了更好的梳理一下，也许就想出来了。”

曹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说这些。

但对面三姑娘的眼神，曹寅本心不想撒谎。

佟心玥就笑了，拿起来翻着看了看。她还是看得挺认真的。

曹寅和叶克书德克新一样，与鳌拜对战不是一两次了，最近还要更频繁些。

他的功夫也是不差的，但毕竟跟大清的巴图鲁还是有差距的，不仅仅是年岁和经验上，各方各面都有。

因此也一定是有些不解之处。

佟心玥合上记事本，又给人家好好的搁回原处，自己从小兜兜里面拿出太皇太后特意给她备上的小果干，一点点啃，一句句慢慢说。

“我才将在哥哥们处，正好和哥哥们说起这个。”

佟心玥的牙刚换好没几个月，太皇太后不许她吃太甜的，小果子都是用盐焗的，都没一点糖，全是当零嘴磨牙吃的。

佟心玥有点喜欢吃甜食，可为了新牙的健康成长，只好先把甜食戒一戒了。

她把跟亲哥哥说的话与曹寅说了一趟，又道，“我伯父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随诸王征战过的。只是没有鳌拜那样战功赫赫。但他手上也是杀过人的功夫。你若是有时间的话，其实很可以请教一下我的伯父，你的这些困惑，他会为你一一解答的。”

佟国纲也是一员猛将。只是前朝入关前后厉害的人太多了，就没把佟家这位显出来。

但以后，她的这位大伯父肯定会在各个战场上大放光彩的。

曹寅默了默，手在记事本上紧了紧，才说：“这恐怕不合规矩。”

也不知是怎的，佟三姑娘不唤他哥哥，倒是比从前更不知如何与三姑娘相处了。

若按着皇上的意思，他就该把三姑娘恭恭敬敬的请回去，不该给自己和三姑娘留下任何独处的机会。

曹寅本能的觉得，三姑娘和他说这些话，似乎也超越了相处的界限。

曹寅将东西拿出来，递给佟心玥，又说：“三姑娘说想学做冰件的手艺。这个皇上是会的，三姑娘可以同皇上学。臣这里还有一本讲学的书册，作者写的是很详尽，三姑娘一看便知。”

曹寅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往后，南苑怕有大变，三姑娘还是待在太皇太后身边是最安全的。”

曹寅是不想让她再找来了。

等过了这一段，三姑娘自己又学会了做冰件的手艺，怕是等再回宫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来了。

皇上那么防着，三姑娘哪怕没开窍，也不是该和他怎样如何的。

那书册，佟心玥没接，只含笑望着，瞧着曹寅自个儿将那书册放在她手边的桌案上了。

佟心玥道：“你是皇上的侍卫，这是你的职位。可我也没有将你当作皇上的奴才。叫你一声哥哥是应当的，但皇上不高兴，只怕还要为难你，我不叫就是了。”

“但你也把自己当奴才，什么都听皇上的了？我也没来几回，你就迫不及待的将我赶走，给你心里的皇上主子邀功了么？”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哪怕开着门，外头的人也听不见，能听见的只有曹寅。

这话听着柔软，却也带着质问，带着委屈，更带着诘问的矜傲，令曹寅在某个瞬间后心弦俱震。

三姑娘不是天真的小丫头，三姑娘其实什么都明白。

曹寅就想起前两日叶克书同他说的话了。

佟家大少爷那会儿意味深长的说，别把三姑娘当作小姑娘看待。

曹寅现在懂了。

懂过之后，却也心生惶恐，惶恐之外，又不知是什么令自己的一颗心失常搏动了。

不自觉盯着三姑娘的微微飘荡的裙摆看了一会儿，曹寅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站在那儿，脊背不自觉的挺直，他小声说：“臣与三姑娘接触，对三姑娘不好。”

佟心玥道：“我进宫只是奉口谕，入宫陪伴太皇太后，还不是皇上的嫔妃，将来也可以不是皇上的嫔妃。总是有这种可能的。”

“能怎么不好？你怕我耽误你找媳妇？”

佟心玥一笑，满目生华，“你怎么不能想想佟家呢？你有没有想争取的心思啊。”

曹寅受宠若惊，又觉雾里看花，镜中水月，难以触及。但偏偏又要承认，大约是鬼使神差吧，三姑娘的几句话，把什么种子往他的心里丢了一遭，人都糊涂了。

佟家哪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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