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斩断
京城的太阳没有照到岭州,岭州阴云密布,隆隆的雷声闷在云里,偶尔紫电漫天游走。
赵岑已经在昭德军的围截下,退到了岭州城。岭州城是他与百里无恙结拜举旗而起的地方,更是他最后悬挂百里无恙尸身之地。
段怀容自冀北赶到岭州,迎着劲风策马奔驰,在岭州城外的昭德军大营门前停驻。
军营前已经在兵马调动。
一将领见他,即刻扯动缰绳催马迎过来。
段怀容银丝云纹的衣摆随风卷动,他任凌苍逆着阴风踏铁蹄,询问来人:“如何了?”
“都安排好了。”将领回答:“赵岑一部现在于东侧高地列兵,等昭德军与其交手后,以后信号弹为令,他的副将起兵,将其驱往岭州城。”
段怀容清俊的面容,被阴暗的云色衬得如冷玉一般,淡漠说道:“事成之后,把那副将处理了。”
三言两语便能策反之人,必然是个祸患,所以当杀则杀。
他不会容留第二个赵岑。
答话的将领颔首,领命随队伍远去。
天空已经有了一层水汽,黑云似乎要撑不住腹中的水一般,摇摇欲倾。
一道亮红的信号弹伴着鸣叫升入天空,与一道闪电霎时交汇。
开始落雨了,段怀容立于官邸屋檐下,望到这幅场景时勾了勾唇角。
各方援助后,岭州的昭德军不多,赵岑又占据了易守难攻的位置,他一定以为自己占着优势,此战必胜。
可他不会料到,他的副将会倒戈,会如同当年他围困百里无恙一样,把他围困在死地。
雨势渐大,段怀容转身进屋,只等着喊杀声与雨声一起喧嚣。
他坐定,见白茫茫的雨里有个撑伞畏缩而来的身影。不必辨认,也知道是谁。
进城之前,他让人去给段府送了信,说要见段越。重回旧地,怎么能不与旧人做个了断。
段越踉跄地进了门,伞上的雨水哗啦啦抖了一地,衣服下摆被雨水淋透。
他狼狈着,以惊慌的目色望着坐在案后的段怀容,任吹进来的雨扑打着后背。
上次相见,还是在岭州斩了三个县令。这次他面前的,是割地为王的叛贼。
“父亲安好啊。”段怀容不吝啬问候一句,却每个字都冷漠。
段越一颤,扔了伞在地上往前挪几步,担忧慢慢转化为不解,茫然又愤怒地责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他大步往前近了,扑到案前万分急切:“你知不知道,举兵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段怀容像听了个笑话,嘲讽笑道:“父亲现在还活着,看来也不是什么大罪。”
若不是昭德军驻军岭州城,朝廷诛九族的圣旨怕是真要下来了。
段越苍老的面上堆满了褶子,眼睛里除了惧怕没有其他:“将来若你没了今日的势力,你有没有想过段家怎么办?我们都要给你陪葬!”
“你强迫我母亲时,有没有想过我母亲来日怎么办?”段怀容悠悠抬眼,眸子里的寒意能把眼前人吞噬。
提起这件事,段越哑口。
段怀容面色如常,只是语气添了些质问:“你将添瑞打死,与赵氏一起骂我不知廉耻,抽我鞭子时,又想过我怎么办?”
“你将我仍在西跨院数载,不给照拂任由赵氏欺凌我时,又想过什么?”
他如讲故事一般,剖开那些恶行也剖开自己的痛苦。
段越脸黑红参半,被自己儿子指责得颜面扫地,却半字也反驳不出来。
段怀容,信手扯了桌角一张满是字迹的信纸,推到书案对面:“今日来,是与段家断绝关系的,父亲签了吧。”
段越如五雷轰顶一般,惊诧地望着。
“怎么?”段怀容靠了椅背慵懒:“父亲不愿?还等着我做了皇帝,将父亲奉为太上皇吗?”
段越哪里听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颤抖不止。
屋外大雨,电闪雷鸣。
段怀容就静坐着,注视着段越惊慌失措。
段家不明不白有了他,他也以段家儿子的身份不明不白地长到这么大。但不明不白的日子该到此为止,他要与他的心结一刀两断。
“往后,我母亲与段家没有半点关系,我与段家也没有半点关系。段怀容的段,是段晟新朝之段,而非承段越之姓。”
“你...”段越欲言又止。
段怀容接着道:“若父亲非要以生养之恩说事,那段家养我二十年,我保段家后二十年享尽富贵。”
话音落,一道惊雷劈开寂静。
段越浑身如水洗,唇色青白。
“段先生!赵岑入城了,已在城头。”士兵在门外禀报。
段怀容无心纠缠,起身行到门前回望道:“最后唤你一声父亲,此后死生无关。”
说罢他跨出门,彭傲云撑起伞,他的身影没入一片雨色。
……
岭州城门已由昭德军把守,所以将走投无路的赵岑纵了进来。
眼下赵岑的部将被围在城外,赵岑被逼至城头。
雨如断线之珠,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段怀容握着银白的长剑,一步一步踏上雨水飞溅的阶梯。
斜飞的雨线偶尔扑上他的面庞,他眨眼,将雨水的冰凉融进清澈的眸子里。
城墙上立满了士兵。
段怀容抬眼,看见不远处伏在大雨里的赵岑。
时隔许久不见,还是那一副肚肥腰圆的身体,只是被雨淋得狼狈,没了当年的威风。
雨水很急,赵岑被淋得睁不开眼睛,便只能蹙眉强睁着眼皮。
透过朦胧的视线,辨认着走近的人。
“段怀容!”他认出时当即挣扎着要起身。
一旁守卫士兵抬脚便将其踹回了雨水里。
段怀容不疾不徐地走近,直到能完全俯视跌滚的人。他头上的伞淌下如注的雨水,全数砸在赵岑的身上。
“被副将背叛的滋味如何?”他轻声问着。
声音没有任何攻击性,却被隐隐闷雷更可怖。
赵岑半撑着身子,或许他之前不清楚眼前人的来历,但现在不可能不知。
段怀容,百里无恙的嫡传学生。
“还记得这里吗?百里先生就是被你在这里剜眼割喉,吊在城头的。”
段怀容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今天你也试试。”
赵岑这才如梦惊醒般感受到恐惧,爬起来连连磕头哀嚎:“我当年!当年也是为了保住岭州义军。还有,还有是受了朝廷蛊惑。”
“求求你别杀我,我…我能替你打下魏朝,今后唯命是从!”
“求求…求求你…”
求饶声被雨水冲刷得若有若无声。
段怀容无心听,只是缓缓抽出长剑。剑刃出鞘的声音伴着雷声,似乎一道杀令。
他将剑锋抵在赵岑的喉间,强迫人抬头并手脚并用的后退,直到靠到城墙边缘。
“别…别…”赵岑想要阻挡,却因剑刃太过银白锋利而无从下手。
下一刻,一声哀嚎穿透大雨。
段怀容猛地改变锋刃方向,剑锋直刺赵岑右眼。
顷刻,血色布满了那张狰狞的面庞。
赵岑不顾一切地挣扎,将四周雨水蹬踹得浑浊。
段怀容猛地往前,让剑锋更深。
他淋在雨里,冰冷的眼中恨意滔天:“百里先生慈悲睿智,救你性命予你衣食!你却害他杀他!”
赵岑被剧痛与恐惧包裹,早已经听不清什么,只是一味地道歉:“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雨水淋得段怀容浑身湿透,将心底埋藏的仇恨悉数杂碎翻涌。
数年风轻云淡,理应化作此时狂风骤雨。
他拔剑,转腕重重抵在赵岑的脖子上,鲜血即刻流淌。
剑锋毫不急切,一点点往血肉里割。
割断一寸皮肤,一根血脉,割着某些细小的软骨。
段怀容医术精湛,他知道怎么样能让人带着最痛苦和恐惧的情绪死去。
赵岑在垂死边缘窒息着,能清楚感觉到四周一切,包括自己的流血和死亡。
恐惧在他体内堆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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