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零三
金陵宫城，御书房前地面上突然钻出一道黑影。
屋顶上，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打扮地极为利落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黑衣少女抬手，指尖夹着三枚闪烁猩红暗光的飞镖。
旁边，大狗一样蹲着的黑衣束发的年轻人，拿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弓，维持着即将射出的姿势，扭头对这少女呲牙：“我先发现的！”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我的。”
“天星天羽，且慢。”
两人肩头同时搭上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是一穿湖水蓝书生袍、十八九岁模样的年轻男子，他头戴儒巾，面庞白净俊秀，看着十分斯文，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紧紧闭着。
名为天星的黑衣少女犹带稚气的嗓音没有任何情绪：“灵族。”
书生袍男子颔首：“是灵狱的守卫，看来灵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天星嗖一下站起。
书生袍男子按住她：“先听他怎么说。”
御书房前的那黑影化作了单膝下跪的人形，果真一身灵狱守卫的装备。
“报、报——人王、人王陛下，”
满头大汗的灵狱守卫结结巴巴开口，“灵狱遭袭，今日、今日收押的那名刺杀陛下的狐族被劫、劫走了！孟、孟槐大人已经去追了！”
“有种啊，居然敢劫狐狸的灵狱！”
拿着弓的束发年轻人天羽露出两颗尖利犬牙，“明儿狐狸回来非得气死不可。”
书生袍男子蹙眉：“他们竟能解开锁灵链……此事非同小可。”
三人都望向御书房方向，等着人王陛下发话。
然而半晌过去，点着灯的御书房内没有丝毫动静，静默的压迫感让来报信的灵狱守卫跪在地上已经脑补出了自己的一万种悲惨死法，一时抖如筛糠。
天羽打了个哈欠：“天昴先生，陛下不会是睡着了吧？”
书生袍男子天昴抬脸朝夜空：“陛下素来勤勉，这个时辰必不会休憩——许是另有计划。”
“是么？”
天羽一脸怀疑。
又过了会儿，眼看那灵狱守卫已经抖得摇摇欲坠，天羽瞄天昴：“陛下是真睡着了吧？”
天昴慢条斯理地抽出折扇抵住唇：“耐心，陛下必有其用意。”
“她说不定就是看折子看困了，”
天羽咕哝，“那些玩意儿我瞧一眼就想打瞌睡。”
“陛下又不是你。”
天昴拿扇子在天羽头顶一敲，“今日灵族刺杀一事本就不同寻常，明天又是陛下的生辰大典，神族和魔族使团还在宫城内观望，如此重要的时候，陛下怎可能松懈神思？吾等只需敬候陛下吩咐，切不可擅自行动破坏了陛下的计划。”
于是三人再度安静蛰伏，围观地上那可怜巴巴眼见要吓晕过去的灵狱守卫。
御书房外不远，花园假山石一漆黑的小石洞内突然亮起两点猩红色幽光，一只蝙蝠悄无声息飞出，穿过花园，钻入了王宫西侧一座灯火通明喧闹异常的宫殿。
大殿内群魔乱舞，到处是砸碎的酒杯和横陈的醉鬼，殿内魔气缭绕，魔族男女手舞足蹈大声尖笑，一派寻欢作乐的酒池肉林景象。
蝙蝠绕过殿内这些牛鬼蛇神，落到了坐于最上方的魔族使者头目肩头。
魔族使者听罢蝙蝠传来的消息，狂笑起来。
疯疯癫癫的群魔霎时安静，齐齐望向头领。
“灵族的消息是真的！人王出事了！”
他举起桌上酒坛往嘴里灌，三两口喝完，砰的一声把酒坛砸碎到地上，“小的们，跟我走！”
“使者，会不会有诈？万一是人族和灵族串通好的……”
一魔女转了转眼珠试探问。
“怕什么！”
魔族使者巨掌一挥，嚣张道，“还不兴我们大晚上逛逛他们人族王宫的花园了？”
殿上群魔一阵欢呼喝彩，挤挤挨挨地涌出了大殿，吆喝着大吵大闹朝着御花园方向而去。
……
王宫东侧一处宫殿
神气凌然，寂静无声的大殿上，端坐于高位、容色清丽出尘的神女睁开了眼：“魔族行动了。”
执枪肃立一旁，一身金鳞甲胄的神将愕然皱眉：“灵族的消息是真的，他们真刺伤了人王？”
高位上的神女起身，一身水蓝色天衣华光流转：“以那位的脾性，绝对无法容忍魔族在她的领地作乱，我们只需在旁静候，看她是否会出现便是。”
“魔族这几十年来的安分全因当年人王的恐怖威慑，若今夜人王无法现身——”
神将严肃道，“最是欺软怕硬的魔族怕是立刻便会动手，以这几十年来那位对魔族的压迫，今夜魔族怕是会血洗人间。”
神女脚步未停，只唇角微抬：“届时便该我们神族插手了。”
殿内众神族下属齐声应是，跟随而上。
……
金陵西郊山林
“放开她！！”
阿鸮从黑黝黝的林中飞出，箭一样疾射向孟槐后背，撞得孟槐猛一个踉跄。
他趁机一把抓住金曜灵肩膀，转头就逃。
-不长记性。
金曜灵叹气。
果然背后一声尖利猫叫，阿鸮惨叫一声，一头栽了下半空，这回金曜灵躲无可躲，结结实实被连累着摔了个眼冒金星。
-真是够了。
她费力撑坐起来，一脚踢开压到自己衣摆的阿鸮。
砰砰砰的脚步声已至他们身前，孟槐庞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了他们。
“快走！”
阿鸮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扑腾着翅膀冲她嚷，“为了灵族！不用管我！”
-谁想管你。
金曜灵看他：“闭嘴。”
这一眼冰冷漠然至极，带着久居上位者的不容置喙。
还在嚷嚷的阿鸮下意识呆呆闭上了嘴巴。
山风吹起，群山林木沙沙作响，笼罩住明月的乌云恰在此时散开，落下一地清辉，照亮了人间大地。
也照亮了缓慢从地上站起，身形挺直，头发凌乱，衣袍沾满灰尘，还是半人半狐形态的少女。
“碍事。”
她看向面前压迫感十足的巨大豪猪，金色的狐狸眼眸倏然黑沉，如有涡流旋转。
孟槐高举的蹄子停在了半空。
它赤红色的眼睛凝固般望着身前这半人半狐的娇俏少女，瞳孔上映出的却是另一道人影。
那人影身着红色华服，乌发及腰，衣袍下摆延伸出长长拖尾，金色暗纹浮现于衣料之上，如有高华辉芒闪耀。
她的眼神冷漠淡薄，看周围一切都彷如看草木石头，见到她的人，几乎都会被她身上的厚重威仪压到难以喘息，乃至于没有勇气看清楚她的容貌。
“朕说过，”
金曜灵缓步朝前，说道，“朕最讨厌抬头看东西。”
轰！
一声巨响，形如巨大豪猪的孟槐像是背上突然压上了一座山，四条腿跪倒深深砸进了地里。
巨大的恐怖凶兽脑袋贴地，浑身颤抖着在月光中缩小，片刻便凝缩得不到半人高，匍匐在巨大的深坑中央瑟瑟发抖。
金曜灵停在坑边，抬了抬下巴：“去找天水要忘忧草。”
变小的孟槐：“喵呜。”
金曜灵：“滚。”
孟槐立刻迈动四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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