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观棠只觉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像一块烙铁,又烫又沉。
她忙道:“谢闻,是我。”
男子的目光停留在她面上的片刻,观棠心底突然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谢闻的目光像是穿透了自己,落在了她身后的某个虚无处,又像是在凝视着她。但很快,男子松开了手,随后半撑着坐起了身。
“你怎会在这里?”他的声音沙哑干涩,透着深深的疲惫。
观棠道:“德庆去替你找大夫了,让我来屋子里看着你些。”
见他并不答话,她半是自言自语半是戏谑地说:“你堂堂一个经略安抚使,为何身边人这么少?”
没想到谢闻却很快回了她的话:“我从前在房州,一个人待惯了。”
观棠有些惊诧道:“你当年是从房州一路考到汴京的?”
房州地处荆湖北路,在大兆初年被囚禁晋王高光燐。
晋王乃太祖血脉,太宗从兄长手中继位后,惧怕太祖的子孙夺位,即刻将其子女全部驱离了汴京。因此,房州虽非偏远之地,但一直被视作流放州。此地师资生源皆为末流,能通过会试便已是凤毛麟角,谢闻竟是以这样的地方为起点,一步步连中三元,观棠想,若称此人为天才恐怕都不为过。
她的话音才落,谢闻眼中骤起波澜,只不过那床帷挡去了大半烛光,观棠又在想着房州的事,并未觉察。最终,将眼底无声翻涌的浪涛强压了下去,谢闻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说:“夫人似乎从未了解过我。”
观棠一时无言,只好说:“彼此彼此。”
她说完这句话后,见面前之人身子一僵,以为他牵动了伤口,赶忙道:“是伤口不舒服吗?要不我扶你躺下吧?”
却听男子道:“天色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回屋吧。”
这话宛若逐客令。
观棠倏地从床榻边站了起来,说:“我答应了德庆要看着你,便不会食言。你若不喜……”她说到这里,被自己语气中那股子愠怒吓到,马上止了话头。深吸了一口气,观棠恢复平静道:“我去外屋待着,若有需要随时喊我。”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里屋。
等她到案几旁的椅子上坐下时,心下顿觉怔忪,不知自己方才为何有些失态。思来想去,可能是刹那间捕捉到了谢闻话里行间的厌恶与抗拒,像是突然在椅垫上摸到前一日做女红时落下的针,细密又难以忽视的疼痛便引得她阵阵烦闷。
在这样漫长而无声的等待里,采禾来过一次,端来了水,问她还有旁的要备的吗。观棠看了眼里屋,让采禾去后厨叮嘱一声不要熄炉火,万一大夫来了要开方子,再生火煎药就要到后半夜去了。
采禾领命去了。
她以为谢闻已经睡去了,和采禾交代的时候声音极轻,不料采禾阖上门以后,里屋却传来了男子的低咳声。观棠看了眼桌上的茶缸,伸手摸了摸,尚有点温度,便倒了一杯端进了里屋。
经过方才的那番对话,他二人似已达成一种缄默的默契,她没有说一句话,谢闻也是,只是伸手接过水,咕咚咕咚咽下,随后将茶杯递给了她。
观棠看着手中干干净净的茶杯,还是忍不住道:“要不要再倒一杯?”
自她进入屋子以后,谢闻的体温其实越升越高,方才这么小的一杯温茶下肚,便如往那烧得滚烫的铁锅上浇了一碗水,他直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蒸腾了起来,愈发难捱,忍不住埋下头低吟了一声。
见他如此,观棠有些无措。
他们观家的孩子自来身子骨好,在观棠的记忆里,她只生过两次卧床不起的大病,一次是小时候出痘,还有一次是十四岁来月事后突然风寒发热,折腾了小半个月才养好。
她没有什么生病的经验,更没有照看病人的经验,但看他这般难耐,观棠攥着杯子蹲下身,抬起头看着半伏在床榻边上的他道:“你稍等等,我去找人来。”
她捧着杯子的动作像是在寺庙里进香的香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虔诚感。谢闻凝视着观棠白净的面庞,想到方才那只放在自己额间的手,柔软,冰凉,这时,一种强烈的渴望猛地攫住了他,令他没来得及思索便抬手挥开了她手中的杯盏。
瓷杯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两声脆响,随后便打着滚儿跑远了,观棠却只顾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人拉着她的手,随后紧紧贴到了他那滚烫的面颊上。
就好似在沙漠中行走了几天几夜的旅人,终于寻到一处绿洲水源地,谢闻长舒口气。
手掌心传来的热度烫得骇人,简直就像是将手放在碳炉旁,但她见他方才还紧锁的眉头骤松,终究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观棠以为这一直闭着眼的人不知是陷入昏迷还是沉睡时,忽明忽灭的火光下,她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抵在她耳旁。
“我想问你……当年在观家……一位法书师……他……”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观棠却清晰地辨出了“法书师”这三个字。
这一刻,仿佛一盆冰水冲她兜头倒下,冷意从脖颈后头一点一点蔓延到了头顶,就连紧贴着热源的肌肤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战,只听男人继续道:“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他的话问完,观棠一直蹲着的身子似终于坚持不住,收回手跌坐到了地上。
似感觉到了什么,谢闻缓缓睁开了眼,有些模糊涣散的视线最终凝于眼前的女子面上。
他只觉她的脸色十分煞白,仿佛所有血色都褪尽了,就连放置在一旁案几上,她带入屋内的烛火都无法照暖半分。
女子的眼神里翻涌而来慌乱和惊恐,以及在那之下,更深的地方,还藏着一种无处遁形的……羞愧?
这一刻,就好像一汩寒泉缓缓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不光带走了他身上那些肆意蒸腾的热气,还让他恢复了几分清明神志。
谢闻以肘撑榻坐起身,这一姿态的转变使得他更像是从高处俯视坐在地上的观棠,他那一双因为高热烧得通红的眸子,就好似西天庙内的罗刹,望之生畏。
观棠僵硬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此人……建安三年便离开了观家。”
谢闻只觉气血翻涌,重咳了两声,随后道:“去往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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