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夜谈
许久后,终于回过神的展常钰猛地抽出手。
他向后退了一步,屈膝跪下,然后恭敬俯身,话语在那仿佛已经被针线封住的喉咙里停滞了好一会才终于说出口。
“常钰失言,还请殿下惩罚。”
展沛收回手,意味不明地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而后突然笑了一声。
“真的是失言吗?常钰。”
展常钰默不作声,只是把脑袋伏得更低。
展沛又问:“那你说说该怎么罚?”
展常钰仍旧沉默。
展沛便踱步到他面前,一边探手将他的下巴轻轻勾起,一边笑道:“既然你什么都还未想明白,那便等你想到了,我再来见你,好吗?”
说完不等展常钰回答便径直离开了。
展常钰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少女的背影,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
展沛命人在长玉殿内狠狠杖毙了一批宫人并且还下令让各宫掌事前去观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宫。
一时间宫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先前如秋风落叶一般肆意传播的流言自那日后再没有了半点踪迹。
只是谁也弄不明白,女君这破天荒的动怒到底是为了庆云殿里住着的那个还是为了长玉殿里住着的那个。
于是宫人们便都忍不住暗暗猜测起来。
有人说自然是为了长玉殿里那位,不然为何女君偏偏惩处的是长玉殿里的人。
定然是那群人说了什么冒犯那位的话,被女君给听见了,那位虽然身份特殊,并不是什么金贵公子,可毕竟是女君一手养大的,自然心疼,于是这才动怒了。
又有人说那可不见得,毕竟庆云殿里那位可是丞相大人的幺子。
宫里先前流言四起,都说那位已经被女君宠幸,这若是假的,于那位的名誉可是大大有损,即便日后放其出了宫,估计也没人敢娶了。女君这么做既是平息流言,也是为他着想。
众人众说纷纭,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未来能够入主中宫的那位。
直到几日后,随着展沛正式将自己的东西从长玉殿搬进庆云殿,这个没有定论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宋顷昀住在偏殿,展沛便住进了主殿。
东西如流水一般一样样搬进来的那日正赶上宋顷昀能下地走动了。他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看着那热闹无比的景象发呆,而后猛然惊醒,问一旁的宫人。
“那是,女君的东西吗?”
“是呀,顷昀公子。”
那被他问到的宫人立刻谄媚地回道:“女君搬出了长玉殿,如今就住在您隔壁的主殿呢。”
宋顷昀猛地握紧了门框,一颗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为了这话露出半点笑容,便又听那宫人说道:“依奴才看呀,您取代那常钰是指日可待之事!”
常钰?
这个和展沛的封号一模一样的名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宋顷昀眯了眯眼,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双总透着几分敌意的眼睛。
“常钰?她身边那个小奴?”
“正是。”
因着展沛的这番举动,这宫人俨然已经将宋顷昀当成了未来的王夫。
只见他四下看了看,而后凑近低声道:“那奴隶很有手段,女君先前可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还想让女君娶他呢!”
宋顷昀闻言便笑了。
“娶他?一个奴隶而已,竟然也敢肖想这元景的王夫之位吗?”
那宫人立即奉承拍马,连连夸赞宋顷昀。
宋顷昀却没心思听,因为比起这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展常钰,那日朝上他母亲提到的裴恕之才是他真正忌惮的对手。
想起在祠堂罚跪时宋斯羽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宋顷昀心下一沉,不由得轻轻眯了眯眼睛。
那人有先圣人御笔亲写的婚契,圣人,甚至他母亲作为倚仗,自己背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空荡荡。
屋外阳光明媚,宋顷昀却扶着门框兀自阴沉了脸色。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宋顷昀想。
那便是用尽一切手段,在王夫这个名号彻底落定之前紧紧抓住那个就住在他隔壁,是真正能够操纵他们生死的人。
书室内明亮洁净,除了清风吹动书页的轻响以外便只剩下君臣议事的声音。
“近日西南那边匪寇又频频暴动,甚至已有百姓因此流离失所,不得不携眷属逃向北方玉楚一带。”
兵部几个大臣闻言连连点头。
“正是如此,那玉楚地势险要,素有玉楚十三关之称。而津门作为西南地区北进玉楚的第一关,无疑是最合适接纳这些流民的。”
展沛点点头,又问道:“那津门太守我若是没有记错,应该是元景二十八年殿试,然后被母君亲封为榜眼的那位纪大人吧?”
另一个大臣颔首:“女君好记性,正是那位纪大人。”
展沛没再说话,垂眼思索起来。
她之所以对那纪云渺有印象,还得拜两件事所赐。
一件是当年在国子监念书,裴恕之曾字字解读她殿试时所作的那篇策论与自己磋磨探讨。
另一件则是那纪太守为官清廉,去到津门上任后不过三年便将津门治理得井井有条,当地百姓无一不对其夸赞有加。
只是纪云渺虽然厉害,却只是一介文臣。就算她能解决灾民的事情,可也应付不了那群穷凶极恶的土匪。
展沛皱了皱眉,问:“燕将军那边可暂时抽出兵马支援?”
有人摇了摇头,道:“南蛮近日进犯日益凶猛,燕将军那边应当抽不出人手。”
“如今还未到洛河干涸之际,好端端的,南蛮为何频频进犯?”
那大臣便道:“据说是他们的老王病重,如今正由王后代理朝政。”
展沛皱了皱眉,更觉得不解:“既是新旧交替之际,又为何不韬光养晦,反而如此冒进行事?”
边上便有人低声道:“关于这件事,臣倒是听说了些许流言。”
“据说如今的王后出身低微,在得势之前常被人欺辱,就连生下的第一个皇子都被人谋害,还不足月便死了。后来老王年迈,即便再孕也只生下了一个公主。”
展沛立刻明白了。
“因为南蛮向来以男子为尊,所以即便现在老王病重,那公主也不能继位?”
“是,也不是。”
那大臣摇了摇头,似乎也觉得这事情太荒谬,以至于连声音都跟着压得更低。
“听说大臣反对,除了因为公主是女子以外,更有传言说是当年那个遭人谋害的那个皇子还活着,而且流落到了我们元景。”
这反转一环套一环,连展沛听了都忍不住咋舌,忍不住暗自想她母君登基时遇到的那点事算什么。
看看人家,又是谋杀皇子又是多年后发现其实没死只是流落到了敌国的,这才是真曲折离奇,精彩得堪比话本故事。
“所以她们频频进犯,是因为已经有目标了?还是想干什么。”
众人摇头,也不知道南蛮此举究竟何意。
展沛思索了一会,也没有个头绪,便索性抛开不提了。
“既然燕将军那边分不出人手,那便只能从各州府调兵了。只是兵马虽有,却缺少主将,西南匪患从先圣人时便是我元景心头之患,这次既然决心出兵,便必然得挫其根本,使其三五年内都不敢再犯。”
众臣闻言连连点头,皆深以为然。
“只是西南多泥潭沼泽,诸位从前虽都是跟随母君征战的名将,却鲜少涉及那般地势的战场。”
“不错,况且我等已有多年不曾带兵打仗,一时间贸然出战,恐怕难以适应。”
“唔……”
展沛上一瞬还正为人选发愁,下一秒却听旁边的人感叹道:“若是此时大将军在便好了。”
展沛疑惑道:“为何?师父很熟悉西南地形吗?”
“女君有所不知,大将军虽然常年驻守辽北边关,地形多为黄土沙漠,可那黄沙却并不是死的。流沙卷动起来往往比沼泽好恐怖,顷刻间便能吞下一个人去。”
“是么……”
展沛倒还真不知道这事。
她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心里蓦地闪过一道人影。那人不是虞英,但却是如假包换的虞英的亲徒弟。
夜幕降临时,展沛召见了宋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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