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如见我
程熙没有回答，反问道：“娘子不想找回它么？”
姜歌云坦然道：“我当然想，它对我很重要，是现在的我最重要的防身武器。”
程熙的情绪仍然很平稳，闻言，语调柔和回道：“你我两人本是无意来此，不想得此机缘，看来娘子的运势不错，必能如愿。”
运势不错？
那他是真不了解她。
姜歌云干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在此间找一找吧，程郎君应当记得那匕首的模样？”
程熙点头，温声道：“它叫‘守拙’。”
这倒是母亲未曾告诉过她的。
不过程熙怎么之前没有提到？
情况紧迫忘记了吧。
帮他找好理由的姜歌云没有问出心中的问题，欣然回应：“我记下了。”
两人不再言语，于架子上翻找。
在姜歌云眼中，屋中的物品有些平平无奇了。
她没有真正经历过一书一卷被珍之重之的时代，纸笔与网络让太多东西变得唾手可得，即使脑中对“这些东西很珍贵”有一定的认知，可真让她实地看去，很难有那种实感。
而且，这大周的风土人情历史故事她也不太懂。
没了故事加成，很多宝贝啊奢侈品啊说穿了也就那样。
红楼中写秦可卿房间的华贵时，用的可不仅是宝镜、金盘、书画这些死物，得是武则天镜室所设的宝镜、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和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因为很假，所以很真。
想着想着，姜歌云差点把自己逗乐了，她在身边的书案处找了个空位，背对着书架，径直坐在那书架深处的案上，手指掠过一个个黑色锦盒。
程熙立在她身侧，面向着架子翻找。
不多时，程熙开口道：“那或许是裴旻将军的宝剑。”
顺着他的指向，姜歌云看到了悬在墙上的一把剑，剑身如霜雪，有似在流动的深红色蜿蜒在剑柄与剑身间，像是蓄满鲜血、永不干涸的血槽。
“琅州裴家的裴旻将军，应是那两位照夜使的老前辈，据说裴将军于雪夜斩杀了一只蛟妖，蛟妖道行高深，那血痕自染上起便再未曾消除。”
姜歌云点了点头，心想这裴家人和雪关系真是密切。
欸，等等，这要是裴老将军的，是不是应该是裴家的东西？蕴灵庄园是合法拥有这些东西吗？
姜歌云上下看看，短暂考虑了一番这里的东西既然来路不正那她要不要也顺手……
不过她毕竟不是谢既明。
而且好东西估计早就被谢既明拿走了。
不、不是因为这个她才不拿的啊！
姜歌云低头，一边继续打开匣子、查看内容、关闭匣子的动作，一边回应程熙道：“不知道这剑是真是假。”
程熙笑道：“无论真假都没有多少价值，裴将军是大周传奇武将，也是个妙人。
“他卸甲后发现自己的剑被世人称颂，不仅把用过的旧剑都拿了出来，还让不少能工巧匠照着打了许多，全给卖了，说是此生已不再会接触刀兵之器。”
能赚钱就狂卖吗，姜歌云了悟，毕加索是吧。
还是个明哲保身的毕加索。
她附和道：“器具虽能在一定程度上助人，但终究是器具，老将军不以身外物为重，很是豁达啊。”
程熙道：“没错，哪怕拿着他用过的剑，也发挥不出他的能力，唔……这是花家的九霞琉璃盏。”
说着，他将手中打开的黑匣递到姜歌云面前。
姜歌云倾身去看，黑匣中垫着红布，其上是清透的琉璃盏，形状精致，看起来极为通透，几乎是玻璃制品。
根本没有什么颜色啊，她歪头问：“九霞？”
程熙解释道：“这盏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若向盏中注酒，便可看到九色霞光氤氲其中。”
“哇，”姜歌云平静地道，想了想，又问：“花家？”
程熙轻笑一声，轻轻将匣子合上，回应她道：“本朝巨富之家，虽无人从仕且因此几度遭难，可总能绝处逢生，颇为传奇，这东西便不是一般的工匠可造的。”
“唔，”这庄园里别人家的东西还挺多，姜歌云道：“郎君真是见多识广。”
程熙道：“只是些没甚用处的零碎奇闻罢了。”
是吗？感觉可以去写夜航船了，说起来，他不会连报时都会吧？
姜歌云随口一问：“郎君可知眼下的时辰？”
程熙答：“酉时一刻。”
——不是，真知道啊？
姜歌云为程熙的百科全书程度呆了呆，忽而想起关键来，问道：“郎君，守拙确是被放在这里了吗？我当时人在狱中，不知道这些。”
程熙思索片刻，道：“按照这书房的位置，以及瑶姬姑娘当时所言，应当在此。”
咦，若是瑶姬亲手放进来的……
瑶姬这般的人，一定能够注意到脚印，为什么没有追究？还是说，正在追究的路上？
而且，这里无人看守也很怪异。哪怕是这些宝贝的主人已经死了——庄园的主人已经死了，庄园总要自然运转一段时间的，恰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警备不该崩溃得如此轻易啊……
姜歌云道：“郎君，我们要尽快了。”
程熙了然，问：“一炷香的时间，若还没有找到，我们便离开，如何？”
姜歌云点头，手中动作不停，口中问道：“庄园中的其他人情况如何了？”
程熙回道：“四夫人慌张失魂，闭门不见人，瑶姬姑娘将娘子投入狱中后冷静了不少，此刻正由她协调庄园上下，五夫人愤怒且失措，当下只得唯瑶姬姑娘马首是瞻。”
程熙停下。
姜歌云迷茫抬头，挺全面的，可怎么只说到这里？
她问：“几位照夜使呢？”
程熙简短道：“正在裴大人引领下调查案件。”
不知那三人能调查出什么。
裴雪意看起来完全不关心事件真相，解决事件时也多爱依靠玄都监的手段；谢既明已将此处“洗”了一通，无论事件结果如何他都爽了。
真的在调查的只有裴雪霄一个吧？
裴兄，你真不如去大理寺。
对话与思索之间，两人已检查完了一个架子，换了个位置继续，只是姿势还是相同，姜歌云背身坐在案上，程熙立于她身侧。
姜歌云低头认真检查了一阵子，无意间一抬头，让她的血液几乎凝固了一瞬——
架子后，好像有人！
从姜歌云面前的架子缝隙间看去，似有人影在其间，当即让姜歌云悚然一惊，背后发凉。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了真相。
那并不是真人，而是一副画像。
不是普通的画像。
画上的，好像就是她和……程熙？
隔着一段距离，又兼有书架遮挡，许多细节看得并不分明，姜歌云眯起眼睛，仔细看向那似镜子般的画。
不，也不是镜子一般。
画中人的动作与两人的动作不同。
程熙此时明明在她右手边立着，可在那画中，他却在她的正前方。
画中两人的距离也很是微妙，画中的程熙几乎站在画中姜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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