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入宫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清晨的阳光洒在秦府的庭院里，仆人们脚步匆匆，捧着华美的衣裳、精致的首饰，按照规制准备着今晚宫宴所需的一切。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氛围中。

而东厢房外，陆景却仿佛与这份喧嚣隔绝。她倚在石桌旁，一袭素色长衫，手中捧着一卷古籍，神色淡然。桌上清茶袅袅升起雾气，映着她沉静的眉眼，宛如一幅静谧的画。

翠云从屋内走出，手里捧着一套新制的宫装，轻声道："小姐，衣裳都准备好了，您要不要试试？"

陆景头也未抬，只淡淡"嗯"了一声，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书卷。

翠云早已习惯她的性子，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月蘅带着两名婢女款款而来，一袭淡粉色纱裙，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眼如画。她唇角含笑，步履轻盈，乍一看去，倒真像个温婉可人的妹妹。

"姐姐。"她走到石桌前，盈盈一礼，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您的东西都备好了吗？若有什么需要，妹妹可以帮忙。"

陆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页，仿佛眼前根本没人。

秦月蘅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示意婢女上前，将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盒中是一件绣工繁复的华服，金线织就的牡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袖口和裙摆处缀着细碎的珍珠，轻轻一动便流光溢彩，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之前是妹妹不懂事，惹姐姐生气了。"秦月蘅语气诚恳，"这件衣裳是妹妹特意为姐姐准备的赔礼，今晚宫宴穿上它，姐姐必定艳压群芳。"

陆景这才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华服，淡淡道："妹妹有心了。"

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秦月蘅见她依旧不冷不热，也不再多言，只是柔柔一笑："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说完，便带着婢女款款离去。

待她走远，翠云立刻凑上前，拿起那件华服仔细翻看，很快就在袖口内侧发现了一道细微的开线痕迹。

"小姐！"翠云气得脸颊发红，"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这衣裳若是穿到宫宴上，稍一动作就会裂开，到时候……"

陆景依旧神色淡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事情没这么简单。"

翠云一愣："什么意思？"

"沈氏母女隐忍这么久，若只是想让我在宴席上出丑，未免太幼稚了。"陆景指尖轻点桌面，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件衣裳，恐怕只是障眼法。"

翠云顿时紧张起来："那她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陆景放下茶盏，唇角微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抬眸望向远处，目光悠远而平静。

"见招拆招就好。”

......

夕阳的余晖为宫墙镀上一层金边，朱红色的宫门外，一辆辆华盖马车络绎不绝。

朝臣们难得卸下朝堂上的锋芒，彼此寒暄着踏入宫门，倒显出几分佳节该有的和乐。

女眷们三三两两往凤仪宫行去，环佩叮咚间，沈氏母女与陆景在宫道转角不期而遇。

"姐姐怎么没穿我送的那件衣裳？"秦月蘅目光在陆景身上那袭青碧色宫装打了个转，绣着暗纹的衣料在暮色中泛着流水般的光泽，衬得人如修竹。

陆景抚了抚袖口银线绣的云纹，淡淡道："我觉得这件更好看。"她抬眸，眼底映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妹妹觉得呢？"

秦月蘅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甜笑："姐姐说的是。"

沈氏笑着打圆场:“好了，都别站着了，咱们进去吧。”

凤仪宫内已摆开数十张紫檀案几，官眷贵女们按品级入座。皇后与嫔妃们尚未驾到，三三两两的小姐们凑在一处闲谈，时不时发出刻意压低的轻笑。

许清宴独自坐在角落，一袭绛红骑装在这满堂罗裙中格外扎眼。她仰头饮尽杯中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私语：

"听说那位就是章玉阑原本要纳的贵妾..."

"啧啧，看着倒是端庄，谁能想到会做出那等下作事..."

"我娘说这种女子最是..."

许清宴握杯的手倏然收紧，骨节泛白。她猛地拍案而起，案上杯盏齐齐一跳。

"几位小姐！"她声音清亮如金戈相击，"这里是皇宫大内，不是你们嚼舌根的长舌妇聚会！"

满堂霎时一静。那几个贵女脸色煞白，为首的黄衫女子强撑着道："我们不过闲谈几句，许县主何必..."

"闲谈？"许清宴冷笑，"我听着怎么像是市井泼妇在议论勾栏瓦舍？要不要本县主把你们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复述给皇后娘娘听听？"

黄衫女子顿时噤若寒蝉，几人灰溜溜地回到座位。许清宴冷哼一声，正要坐下，忽然瞥见对面席位上陆景正对着自己举杯致意。

青玉盏后，那双沉静眼眸里，竟罕见地漾起一丝笑意。

这个与她一样同是众人谈资的秦家大小姐，相处起来倒是比那些所谓的贵女舒服多了。

许清宴飒然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红衣上洇开深色痕迹，她却浑不在意地抹了把嘴。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中，皇后凤驾缓缓而至，身后一众嫔妃随行。许清宴整了整衣冠，没注意到远处秦月蘅怨毒的目光，正死死钉在那袭青衫上。

鎏金宫灯将凤仪宫照得亮如白昼，皇后端坐主位，一袭明黄凤袍映着烛火，雍容华贵。嫔妃们依次落座，珠翠摇曳间暗香浮动。

"开宴——"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宫女们手捧鎏金食盒鱼贯而入。水晶虾饺、芙蓉燕窝、蜜汁火方......珍馐美馔次第铺开，银箸玉盏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酒过三巡，奉承声渐起。几位夫人轮流起身，说着"皇后娘娘凤体康泰""崔贵妃芳华永驻"之类的吉祥话。许清宴支着下巴，一根银筷百无聊赖地轻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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