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块田

只要人不傻，都能听明白管家的意思，就是要老李家的这两个女儿去给大小姐当挡箭牌呢。

要是大小姐平安无事也就算了，如果遇上什么恶犬，她们得先护着大小姐，被狗咬死也不能让大小姐受伤，并且，可能最后赔偿金不过几十文。

老李家尽管都是女儿，但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老李头跟坎儿姑并没有怨恨家里都是女儿，想办法给她们安排了去处，只是这样的时代下，女子注定过不好。

好好的两个女儿，老爷说要就要去了，让他们怎么接受？

管家不耐烦地丢下三文钱，然后指使身后的丫鬟：“去，把那两个小鬼抓来，这年头找几个皮实丫头也不容易，难得就你家留了，看上她们，是你们的福气，要是得了小姐青眼，以后还愁她们俩寻不到好人家？”

那三文钱就扔在坎儿姑身边，老李头伸手抓住管家的衣摆：“先生、管家老爷，真的、真的不可以……我家、我家丫头还小……”

不等老李头说完，管家一脚踢开了老李头的手：“去你的，弄脏我的衣服，你知道我这身衣服是老爷赏赐的布料吗？别拉拉扯扯的，说了，这是你家的福分！”

那三个丫鬟看着瘦弱，力气巨大，三两下就拎小鸡似的把李六妹和李谈君都拎起来夹在咯吱窝下走到了管家那边去。

李六妹胆小，她被拎起来就哭：“爹、娘……我害怕呜呜……”

估计是听见了女儿的哭声，坎儿姑勉强醒过来，她想伸手去拦，可这次管家根本没给他们机会，几个仆从将两人拦住，他们只能看着两个女儿被强制带走了。

管家赶了骡车来，顶上有个棚子，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车夫，丫鬟和仆从不能上车，李六妹和李谈君被扔到了骡车板子上，管家坐在一旁。

李六妹想下车，被管家呵斥：“坐好！不听话的，现在、马上，就扔你去喂狗！我告诉你们，小姐要的丫头就一个，你们俩其中有一个，是顺带的，要是不听话，不听话的那个就直接喂狗！”

听完，李六妹被吓得直哭，可是同样不敢闹着要下车了，她委屈地抱住李谈君的小胳膊，恨不得整个人缩李谈君怀里。

看她们不闹腾了，骡车开始出发，摇摇晃晃往山下走，后面坎儿姑跟老李头追着哭。

李谈君看不过眼，直接回头说：“爹，娘，你们回去吧，没事的，有我呢！回去！”

有些严肃又凌厉的奶声，吓到了坎儿姑和老李头，他们从没见过自家总是发呆的女儿这个样子，顿时停住了脚步。

看他们不再追，李谈君才坐好，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管家看在眼里，他嗤笑一声：“哟，小丫头片子还挺稳当。”

懒得理这阴阳怪气又看不起人的管家，李谈君没说话，继续思考，不过她这个年纪，思考的样子看起来跟傻子发呆差不多。

出了山路又是田埂，一路都颠簸，李六妹身体没好，她也就刚上车的时候紧张，后面就顾不上了，难受得直接躺在了骡车板子上，像生病了的样子。

管家急忙拿出帕子捂住口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不会有瘟病吧？有瘟病可不能让你们去见大小姐！”

李谈君本想点头，但看到管家的眼神，马上反应过来，如果她点了头，怕也是回不了家，而是被抓去打杀了防止传染，这种借口，就算死成泥了，官府也不会追究，说不定还觉得管家做得好。

于是李谈君换了说法：“六姐在绣坊从没吃饱饭，饿出病了，回家养两天，今天还没吃东西呢。”

绣坊本就是李家老爷的，管家自然听说了绣坊上的事，但没注意是哪家送来的学徒，此时一听他到对上了：“哦，原来就是你俩啊，一个会撞邪、一个会命硬，好，太好了，老爷这回可得奖赏我！”

这老男人奇怪的修辞像是从盗版学堂学的，李谈君无语得不行，但她大概明白其意思了。

前后一联系，大概是这富贵李家的小姐年纪小，撞到什么邪物了，所以想找年龄接近的女孩儿挡煞。

寻找女孩儿的条件说苛刻倒也不苛刻，其实就是命硬凶悍的孩子去照顾脆弱的小姐，常言道，命硬爽朗的人百邪不侵，经常跟这种人玩，精神都好很多。

毕竟古代人一言不合就是撞邪的，李谈君怀疑小姐只是春天生病了，但体弱，又迷信，请了大夫治疗经常不好，就拐到这方面来。

古代郎中难分医学科室，都是混着学的，小孩儿病得让精通小儿方的郎中来，想来是李家没请到靠谱的小儿方郎中，才拖到要想邪法。

李谈君自觉久病成医，若真是儿科疾病，她可以帮忙看一看，但能治多少不确定，她也不是儿科的，她跟师父学了那些年，本质上来说，跟那些游方郎中没什么区别，样样会一点，样样不精通。

要去李家府邸，得穿过桃李庄，今天不是赶集日，行人稀少，但每家店都照旧忙碌，他们的一生都被李家包了，所以每天无论有没有客人，都是这样干活。

路过卖干粮的铺子，管家指使丫鬟凭身份要了四个馍馍和一葫芦水，随后让丫鬟递给李谈君，说：“给你姐姐吃一点，别饿死在路上了，你们可得活着去见小姐。”

这可是馍馍啊，李谈君穿过来好几天，一点米面都没见过，现在闻着这馍馍的香味，感觉要香晕过去了，她赶紧自己先塞了两口，再摇晃李六妹起来，让她无论如何混着水吃一点。

饿到这个程度，也顾不上吃相之类的，李谈君恶狠狠地吃完了两个馍馍，她年纪小，吃饱后肚子都鼓起来了，完全没敢喝水，吃这么饱，喝水会把肚子撑破的。

李六妹不舒服，吃得慢，但看得出她非常想吃，一口馍馍一口水，珍惜得很，吃不完的那个馍馍还藏进了怀里。

吃过东西，李谈君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脑子变得清晰起来，她想起来问：“管家先生，方姑姑说，小姐不是要出嫁了吗？我们这么小，过去会不会伺候不好？”

此前李谈君饿得一直没想起这个，现在吃饱就想起来了，豌豆子要给小姐做嫁衣，本来要陪嫁的，结果出了事，生生吓到自杀。

按年龄来说，那个小姐至少都十三四岁了，跟她们怎么都算不上同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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