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极寒地狱
极寒终于悄然降临。
虽无惊雷暴雪,也无猝然狂风,但一入腊月中旬,天气便以一种缓慢却坚决的姿态,冷了下来——冷得彻骨,冷得无声。
夜长昼短,天光昏沉。
每日清晨,天才微亮,晌午不过短短几小时的灰白光亮,一到未时便又陷入暮色,到了戌时,寒气便仿佛从天而降,如冰泉般顺着屋檐与门缝渗入骨髓。
若不是那一屋屋的火炕仍热,屋外的世界,几乎就是个冰牢。
全院的生活节奏,迅速进入“极寒状态”。
每日只有几个轮值干活的人会走出屋门,干些必需的事——劈柴、倒灰、送水、洗碗……其余人除了上茅房,几乎不出门,人人窝在屋里烘炕、缝衣、哄娃、打盹、读书。
中间大屋依旧是核心——每日三餐都由灶间煮好,分装成五大桶,送往各间屋子。
每户每顿都能吃上热食热汤,虽说清淡节制,但油盐俱全,比起逃荒时的野菜树皮,已是天上人间。
灶间的一角,用竹编圈围住了一小块地,里面养着五只老母鸡。
每日鸡们吃些晒干后的豆渣碎料,便能产下几枚鸡蛋,每间屋子分得一枚,由各屋自行再分配使用。
柴火整齐堆放在院中草棚,旁边搭了个用油布围住的遮风蓬,每日各屋有定量配柴,分由轮值人按表领取,既保证温暖,又避免浪费。
日子虽清苦,却有规律、有秩序、有温度。
林青禾一家住在最小的一间茅草屋中,里外两间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外间的炕上堆放着粮食与日常用品,林青山在一张矮桌前坐得笔直,手中拿着从李漱兰家换来的《百家姓》《千字文》,慢慢写,慢慢念,虽磕磕绊绊,却一笔不苟。
林青禾对他说过:“学不学得好无所谓,咱不是为考功名,是为了打发无事可做的日子。若能从中记住点儿什么,将来到了新地方,那就是赚的。”
他便记住了,天天坐在那里写,神情认真,不似从前那个淘气倔强的男娃。
里屋,小青麦在新缝的棉被里,捧着林杏枝做的新玩具——一只碎花布缝成的小布偶,咯咯笑着,嘴里叫它“花花”。
林杏枝则坐在炕边,借着灯火和窗外微亮的天光,为一家人缝新衣。
棉布是她们用豆腐换来的,虽然粗厚,却比过去穿的旧衣服强上太多。孩子们都在长身体,旧衣已经明显不合身。
林青禾特地叮嘱她:“也得给你自己做一套,过年咱都穿新衣。”
林杏枝低头笑了,没再拒绝,仔细为自己量了尺寸。
这间屋子里,唯一躺着的,便是林青禾自己。
安排完事情,倒头便睡,毫无愧疚。
从穿越起,她就没睡过几夜安稳觉。
哪怕来到花溪城,脑子里也一刻不停地思考、计划、预判、安排。
她把所有人都拉上了安全线,现在,她终于可以给自己一夜休息。
那夜,寒气自屋外渗进院子,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天地静默无声。
草棚的帘子被冻得笔挺,茅房的水桶结了冰,空气中浮着霜花,呼气即雾。
这是极寒的起点,也是林青禾小院真正意义上“熬冬”的开始。
*
整座花溪城都被拢进了铁灰的阴影里。
天光暗沉,寒风如锥,白日不过数小时,夜晚则冗长得仿佛永无尽头。街头巷尾无人嬉笑,孩童不再吵闹,市集凋敝,只有零星几个裹得密密实实的身影在风雪中低头行走。
然而——
城里人,终究是命大的。
哪怕再穷苦,只要屋子不漏、墙不倒,哪怕烧的是木头皮、谷壳柴,只要屋里有火炕,便不至于被这冰雪吞掉性命。
城中自从林家小院做起火炕,一传十、十传百,便迅速流行开来。
哪怕再简陋的民居,也会在正屋或偏间砌上一个小炕,接上烟道,哪怕灰泥粗糙、灶火不稳,终究能升起一片暖气。
火炕,成了这个冬天里,百姓最宝贵的“命根子”。
而城外,则是另一番天地。
花溪北门外,那片临时难民营地,在寒潮来临前,已建起十余座灰泥火炉,是林青禾主动请王旺带话,出人出料,为流民们烧制而成。
这些火炉多仿照灶体结构,以青壮带老人、带孩子的家庭为单位分炉使用,日夜不断地烧。火炉旁的土地,被无数双冻脚踩得黑硬光亮,灰泥缝中嵌着手指印、脚印,还有孩子的涂画。
炉子边,常常挤满人群,烘着手、暖着脸。小孩子们不再整日缩在角落里发抖,也学会抱着竹片、破碗去接炉火灰烬中烘热的芋头。
炉火燃起的,不止是温度,还有盼头。
可这盼头,并不足以抵御真正的极寒。
那年冬日最凛的一夜,北风呜咽,寒气宛如寒毒入骨,连烧红的火炉都不再滚烫。
次日清晨,总有几人再也没有醒来。
他们躺在旧衣草席中,不曾挣扎,像是沉沉睡去般,悄无声息地被寒意夺走了最后一口气。
再远一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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