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公道·皇后手腕

凤仪殿内，太医进进出出，静言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皇后朱慈带众妃进殿探望，殿内一众太医丫鬟皆跪下行礼。

朱慈侧坐床沿，用手背轻轻摸了摸静言的额头，问太医道：“静妃如何？”

“不妨事，”章太医年迈老成，“只是急火攻心，孩子大人都无大恙。”

谢秋柳新封柳妃，乃谢渊幼妹。她一双凤眼似琉璃，游走间，见皇后神色忧戚，凑上前来说道：“都说静妃温谨恭肃，最得皇后娘娘之风，今日这是怎么了？各宫都传静妃妹妹疯了。”

朱慈咳了两声，起身问道：“季家的事，谁传给了静妃？”

一屋子跪着的，无人应答。

朱慈冷哼一声，斥道：“现在给本宫装傻，若无人通传，静妃怎么可能不顾龙裔就往外跑？说，若都想当闷葫芦，就全都处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一屋子丫鬟太监此起彼伏地磕头。

朱慈缓缓从他们身旁走过，只道：“荷青是静妃从家里带来的，自然不会。剩下的既然找不出，就全怪凤仪殿的掌事姑姑和太监。”

此话一出，吓得两人面容失色，先后爬滚过来，不停地磕头：“娘娘饶命，奴才失职，但实在不是奴才干的呀。”

朱慈原也是平民出身，比起贵女自是多有同情心。且她一贯深明大义，赏罚分明，此刻见两人之命全系于自己之手，便也十分慎重。

思来想去间，她禁不住又咳了两声，梦嫔乃新任礼部尚书之女，上来劝道：“娘娘，若此时不治这起子奴才，以后多的是人有心惊了静妃的胎，还请娘娘不要心慈手软才是。”

此话一出，地下跪着的两人饶命之声喊得更大了。

柳妃道：“梦嫔妹妹说的有理，此风不治，今后宫妃若有孕，岂不都要战战兢兢了？娘娘，后宫的女子多是贵女……”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皇后一巴掌。

谢秋柳捂着脸，满眼惊疑，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身后的众妃嫔早已跪了一地，说着“娘娘息怒”，柳妃方才反应过来，慌忙捂脸跪下。

朱慈道：“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吗？”

“臣妾……”她声音越来越小，“臣妾不知。”

朱慈道：“这第一则罪，罪在妄语。本宫不管是谁说静妃疯了，但这话是你传到本宫耳朵里，罪便在你。”

“是，”她捂着脸，声音又小又颤。

朱慈大声道：“今后，若再有只言片语传静妃有疾，污人清听，一律按各宫皆罪处置，罚俸半年。”

众妃颔首拜伏。

朱慈重新看向谢秋柳，又道：“这第二则罪，不是你的你也得受着。静妃的父亲怎么死的，家怎么亡的，你心里有数。你兄长得势不假，但各中种种，休要以为旁人不知公道。今天本宫不只要打你，还要治你。传话下去，柳妃德行有亏，降为贵人。”

“娘娘，”她愤怒起来，“臣妾有什么错？臣妾的兄长又有什么错？娘娘这么做，分明就是偏心季家，袒护罪臣！皇上要是知道娘娘这么不公，娘娘就不怕报应吗？”

这话一出，众妃皆是交换眼色，谢秋柳自己的气势也弱了。谁都知道皇帝的性情，却也都知道帝后乃少年贫贱夫妻，感情不同旁人。多少次祝钦云迁怒别人，但偏是对朱慈百般容待，此次牵连众多，朱慈无能无力，祝钦云也只是劝她好好养病，不要多管，未曾因为她的劝阻有丝毫生气。

“报应？”朱慈冷笑，“你想怎么报复本宫？杀了太子？还是取本宫而代之？”

“臣妾不敢，”她吓得发抖，“臣妾……臣妾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海涵。”

朱慈道：“回去告诉你哥哥，本宫不仅要治你，还要罚他。谢夫人的诰命就此收回，此后宫宴，不许进宫。谢氏女眷，自你之后，永不得入陛下、太子后宫，连其余的皇子，公主，侯爵，郡主，也永不得娶嫁谢氏。”

“娘娘！”她惊惧哀求。

“怎么，不服？”朱慈看着她的脸，越发来气，“所已有嫁娶者，本宫责令休妻休夫。”

谢秋柳闻言哭道：“娘娘处死臣妾吧，千万不要累及臣妾的兄长和家族，娘娘……”

她又哭又拜，朱慈道：“是吗？”

她重新坐回静言的床沿，道：“来人，现在用白绫把她勒死。”

这话说得平静，却引得众妃倒吸一口凉气，谢秋柳慌了，拼命求饶。

“别怕，”朱慈道，“只要你一死，谢氏子女便可重新与皇室通婚，不会从此蒙尘。怎么，你竟然不肯？”

那白绫已经抬上来，谢秋柳实在无法，只能装道：“臣妾…臣妾……”突然心悸昏死过去。

“不堪大用，”朱慈道，“带下去，到祈年殿跪半个时辰。”

那呈白绫的太监早腾空了手，和另一人拉谢秋柳下去了。

剩下的宫妃仍旧跪了满地，皇后仁慈，声名远扬，大家这是第一次见如此铁血手腕，皆震颤不已。

朱慈起身道：“前朝骤变，内忧外患，你们身后各有倚仗。但本宫今天把话放这，若谁敢不安分守己，趁乱挑事，或是通后宫秘事于本家，企图挑动前朝，本宫定不轻饶。”

“是，”众妃长拜。

朱慈回身看静言，见她面如死灰，心中触动，朝荷青道：“好好护着，本宫回去了。”

荷青心中感激，含泪行大礼拜服：“凤仪殿永不忘娘娘大恩。”

城外，战事仍在继续，左棠收到消息，察哈尔部五万大军几近被屠，余部被逼至城外，朝廷已然发现了他们，神捕司铁卫正派一支分队赶来。

“将军，”副将道，“朝廷现在兵力空虚，将军若趁此时突袭，必能一举得胜！”

左棠不置可否。

“将军！”副将欲要再劝，只听得左棠道：“收兵，返回西域。”

“将军！此时返回西域，岂不丢了京城？皇帝必然知道我们无诏擅离，已构大罪！何不鱼死网破，趁敌军虚弱突击，还能……”

“本帅说了，返回西域。”

左右皆是不解，纷纷跪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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