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女巫的贼船（四）

初月明白自己在惧怕什么了，她求证道：“我们看见的，是同一张脸？”

梁荷尽飞速跑到秦厌身边，将她向后拖开了半米。

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链接被扯断了一般，初月的眼前又清明了起来，视线里万家诚充满压迫性的脸终于消散不见，她看见的画面再一次回到了货船上。

“距离是我们共眼的条件？”

初月轻声发问，可语气里却有着十足的肯定，女巫一族的门道，正在被她一点一点拨云见日。

“当时你开启天眼的一瞬间，我看到的地下幻象，你也看到了，对吗……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吗？”初月的思绪猛然飘转到事件的最开头。

“还有！只是毁掉你的那只残眼，就能和你链接在一起吗？那秋鸿呢？我也伤过他的后颈皮，他一直离我那么近，怎么就没有链接呢？”

疑问一个接一个闯进初月的思绪里，答案也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来。

“不对……故事的开头，不是我受你妹妹哄骗，毁你残眼的那一刻……而是，黎明巴士上，你咬我火痕，刮我血肉的那一刻，你体内有我的血岩浆，而秋鸿没有，这才是我和你链接的关键原因……你们从一开头，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吗？我被弄到梦世界，也是你们谋划的一部分吗？那么原主呢？她被置换到现实世界，究竟是她自愿，还是入了你们的圈套？”

初月眼眸亮起，向着船心大迈了一步。

梁荷尽拉着秦厌站在对面，小棠独自在楼梯上跳上跳下，而老婆婆，则抱臂立于一旁，她好像，在欣慰地看着初月？

初月不懂她这个眼神的意味，只是周身溢出丝丝暖意，她低头看去，原来是身上的火痕终于泛起了微微的红色，那是因为她突然想明白自己被做局了这么久，而怒火烧身的红色。

而她终究是伤得太重，换做以前，这等的愤怒足以将这艘小货船烧个一干二净，就连这潋滟的河水，也会被蒸腾个大半，而如今，初月只是才感觉到久违的暖意而已。

“很好！”老婆婆突然拍手称快，“不愧是现主，你很聪明。”

“猜的几乎都对……不过，关于原梦主，有一点，你想错了。”老婆婆踱步而来，晃动的船身因她的脚步反而变得平稳了起来。

“哪里错了，她被你们哄骗到了现实世界，连手机都不认识，能有什么自理能力？！”

初月想起她受抚梦小队胁迫进入睡眠时，看到被置换到现实世界的原梦主的景象，那人拿着枕边的手机，只以为那是一块发光的薄砖头，想起这些，初月不免痛心，在这一刻，她竟然和一直憎恨的原主共了情。

老婆婆秦砂眼里满是欣赏：“原主跟你一样，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生，她有想法敢作为，这个主意，还真全是她想出来的……”

初月凝眸，她脑中关于原主的印象不多，怎么拼凑都难以勾勒出一个秦砂嘴里的原主。

老婆婆又说：“你们俩本是一体两命，敢做敢想的性子也是如出一格，但，唯有一样不同，你心里的恨意，不如她多。”

初月冷哼一声：“恨意？她恨谁？恨她自己身居高位，独享梦主身份，作为梦世界绝对中心的地位也会恨吗？我竟不知道还有人会恨自己过得好？”

时间和经历是个沟沟壑壑的山峦，初月在梦世界里翻过了几丛小山，竟忘了最初时，自己也曾心疼过原主作为梦世界的主人，竟要将自己的生活片段切割开来，去献祭给素不相识的自己，作为梦境里可供挑挑拣拣的素材，原主因睡眠和献祭而永不连贯的记忆，在初月戒掉了睡眠后，竟也随之淡忘了。

秦砂哑然一笑，背过身去望着连绵的河水，不再说话。

“她过的好？”秦厌抹掉脸颊上滑落的血水，像抹掉一滴泪，“你不是也从我的眼睛里看见了吗？这梦世界里，谁过的好？那个女人？小孩？”

初月僵硬地吞咽，挤出几句话来：“我说的是原主过得好，你可别扯别人……”

她在记忆里挑挑拣拣，又挽尊道：“至少，万家诚过的很好……”

“是！哈哈！你说的对！”秦厌突然大笑，血浆从她空洞的眼窝里迸出来，“这烂世界，也就万家诚过的好。”

“可我们呢……”梁荷尽呆站着，突然插话，“我过得好吗？小棠能过好吗？这个世界不能只紧着万家诚一个人啊！”

自此之前，在初月眼里，不管是秦砂秦厌、还是四方砖凌晓、亦或是秋鸿银烛，还有万人一名的万家诚，对她来说，都只是梦世界这个大型沉浸游戏里的NPC而已。

他们会哭会笑会散发出可爱或可恶的气雾，不过是系统设定而已。

他们笑便笑了，怒便怒了，初月迟早是要走的，她早晚是要离开这个不像“美梦”的梦世界的，她从未关注过，NPC们是否也喜欢这个游戏。

可如今，他们开口说话了，他们不按设定触发任务了，他们在大喊，他们在愤怒，他们说，我作为梦世界的背景板，我活的不开心。

初月听到她们说，她们活的不开心。

小棠以后，也会活的不开心。

如若有一天，初月如愿以偿，回到了现实世界，那么，她的梦境里，她从原主的生活片段里攫取的素材，也没有一份是开心的，没有一份是痛快的。

梦，不会再是初月逃避现实世界出口，而是另一个“现实世界”的入口。

他们把这两个世界搞的一团糟。

初月透过梦里那个泛着白光的窗口，望见了原主眼里的慈悲。

“你们需要我，怎么做？”

初月松开蛇鞭，将自己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货船上众人眼前，算是当作了她愿携手合作的诚意。

“初月，你终于回来了。”梁荷尽眼含热泪，激动得无以言表，透过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她看见了两个初月终于合二为一。

秦砂小步快跑过来，捧起她冰凉的小手，怜惜的眼神像是看着自己的小辈。

她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寒毒。”

初月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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