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家人
它是被胸口的痒痛弄醒的,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绑着,吊在树上最高的地方,一晃一晃的。不远处它精心布置的小屋不知被何人摧毁,只剩下几块碎砖。
它又气又急,挣扎着便要解开束缚,找到罪魁祸首将其撕得稀巴烂,可束缚着它的是一截又冰又韧的锁链,这些锁链上流淌着比它还要邪恶的力量,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窃窃私语:“大哥为什么要留下它?”
“你想错了!我觉得大哥只是在玩弄猎物,很快就会杀了它。”
“你们说得都不对,大哥一定是觉得人间太无聊,又想养宠物了。”
“笨蛋!大哥有要事在身,才不会有那个闲心!”
“你才是笨蛋!”
……
这些吵架的声音又尖又细,刺得它头痛,它胸口的愤怒愈发膨胀,挣扎便愈发激烈,而这根讨厌的锁链见状则嬉笑着捆得更紧,它觉得好痛。
“够了。”
它一愣,是谁在说话?这个人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却很好听,而且他说完后那些声音就乖乖闭上了嘴巴,锁链也松开了对它的束缚。
它以为自己会从树上直接掉到地上,但有股看不上的柔和力量托住了它,又把它轻轻搁在地面。
陵稹看着它身周飘起的泪珠,若有所思:“果然是你在哭。”
锁链内的声音们又开始冲着他吱哇乱叫:“大哥大哥,我们还没玩够嘛!”
“就是就是,这个小东西看上去傻傻的,很好捉弄。”
陵稹:“闭嘴。”
“大哥今天好凶啊。”锁链不情不愿地缩回他手里。
经过三年相处,锁链内凝聚着的怨气已消散殆尽,这上万个魂灵逐渐恢复了孩童恶劣贪玩的本性,他们都在年纪尚小时早早夭折,虽曾因此产生冲天怨气,对那唯一存活并成年的同胞百般折磨,但时间长了,这种怨恨逐渐在同胞的包容下转换成了怪异的依赖感。
他们开始喊他大哥,他们出生的年份虽比大哥早得多得多,但按死亡时的年龄来算,确实又都还是些很小的弟弟妹妹。大哥平时都很温柔,还是第一次对他们这么严厉。
陵稹有些头疼,他只是去交了个任务,让锁链守着它,没想到它们竟会把这无力挣扎的小怪物挂在树上欺负,这些时日它们一直很安分,他还以为变乖了,不料还是难改恶劣本性。
他垂眸看向那个浑身紧绷,周身写满杀意的小东西,它的原型应不是人,却刻意模仿人类孩童的体型,是想混进人群,方便大开杀戒么?
可若真那般凶残,为何眼泪里又有那么浓郁的悲伤?
“你为何要杀人?”他问。
它怔愣了一下,其他人一见到它就喊着什么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冲上来了,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和他说话,但它对人类的语言只学会了听,还没学会说,对这个问题只能愤怒比划:他们都欺负我!他们想杀我!
陵稹微微皱眉:“你不会说话?”他突然抬手点了一下小怪物的额头,它如临大敌般猛地捂住脑袋,但发现那凉凉的手指只是戳了它一下,并不痛时,才警惕地放了下来。
“关你屁事。”它出完声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会说话了。
它惊讶地望向眼前的人类,虽然眼睛被那群锁链里的坏东西挪到后脑勺上去了,但它还是努力用自己的办法仔细“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陌生人的目光很平静,没有其他人的杀意和厌恶。它想,那它可以暂时不吃他。虽然好像想动手也打不过的样子。
他又问了一遍:“为何杀人?”
它哼了一声:“他们想杀我,我如何不能杀回去?”
“有些人只是路过而已。”
“人都是坏东西!放他们逃跑的话很快他们就会带人来杀我!”
“如此厌恶人类,为何要学着人的模样塑形?”他端详着它的脸,“还学得如此不伦不类。”
它再次勃然大怒:“谁学人了?人有眼睛,鼻子,嘴,我可没有!”
实际上都有,它当时可都是认认真真对着铜镜捏了的,但现在都歪到了眼前人看不见的地方,它这话便喊得一点不心虚。
人忽笑了,似乎是觉得它嘴硬的样子很好玩。它还没有完全学会人的审美,但直觉告诉它,眼前这个应该是人里面最好看的那一类,微笑的时候尤其如此。
“你若想做人,我可以教你怎么正常化形。”
“谁想做人了?”它虽然对这个提议很心动,但之前已经说过很讨厌人,现在直接答应岂不是很丢脸。
“那算了。”
“等等!你若是硬要教我,那也不是不行。可人人都想杀我,”它狐疑地问:“你为什么想教我?”
“我也是来杀你的,我需要你的心脏。”他倒是坦诚,“但你哭得很伤心,我下不去手。”
它又愣住了。
见它身边再次飘起泪珠,陵稹问他:“你怎么这么爱哭?”真是脆弱的生物,他不理解这种无用的水珠能发泄些什么。
它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想死,一直哭你就一直下不了手,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陵稹:“……”这小怪物对生的渴望倒是叫人叹为观止。
他想起了阿陆,阿陆也非常执着于活,让自己活,让他活,不愿身边任何人死,对死亡讳莫如深。
他完全可以理解,他也曾恐惧自己注定死亡的命运,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生死不过是有生之灵的两种不同阶段,生者皆是注定要死的,无非早晚,不必执着。
因而,赤罗告诉他阿陆死讯时,他自认为是十分看得开的,虽然心尖还是有点刺痛,但可以忍受,完全没有之前分离情魄时那样煎熬。枯闻无奈叹气,说您正是没了情魄才能这样豁达,但他依旧觉得是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成长了许多。
不过对这么个刚降世没几年的小怪物说这种大道理又实在残忍,他只能道:“我不想杀你,但你的心脏对我而言又很重要……或许我可以用什么东西同你交换?”
它顿时觉得眼前这人可怕:“没了心脏我会死的,什么都不能换!”
这倒有些难办了。陵稹又道:“那这样如何,我把我的心同你的交换,只要你从此不再杀人,便可以用我的心继续活下去。”
“不要!”它异常执着:“我只要我自己的。”
它身周的水珠越来越多,密集到像天上坠下的雨,稀里哗啦砸在陵稹身周,他瞬间被恐惧、悲伤、委屈、焦虑、厌恶、紧张等等数不清的负面情感包围。
它的情感充沛到令人害怕,令人寸步难行。
“……罢了。”陵稹终还是放弃了。
虽师父说它的心脏是找到天篆绡碎片的关键,却也没说不可或缺,他可以再想别的办法,至多麻烦些。
“日后莫再伤人,否则就是我今日留你,也会有别的人来杀你。”
见人言罢转身要走,它又有些急了,几步上前拦住他:“你要去哪儿?你说了教我化形的。”
“你不是说不愿做人?”
它支吾片刻,最后理直气壮道:“你们人不是说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说出口的承诺岂能反悔?”
“……好吧。”见它一言不合又要洒泪当场,陵稹无奈,只得又点了一下它的眉心:“我现传你心法,你需每日按此心法潜心修炼,八年后便可化成人形。”
“八年?那也太久了!”它是个急性子,一听说居然要等八年便有些受不了了,它才诞生五年,这五年就已经漫长到让它觉得无比煎熬了,八年,比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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